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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情话(6)
作者:洝九微 阅读记录
“好。”
挂断电话,阮梨有些失神地看着桌上的信封,一贯直挺挺的肩背塌下来。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贴心的侍者第三次上前询问,阮梨摇摇头,“我想坐一会儿。”
“好。”
隔着大半个餐厅,霍砚舟驻足,身边略微年轻的男人探头看过来,“那不是阮梨?”
男人叫许荡,京北许家的小公子。今晚是私人局,许荡过生日,邀请了霍砚舟。
许荡还想说什么,霍砚舟已经大步朝着阮梨的方向走过来。她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有点难过。走近,霍砚舟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信封。
淡紫色的信封,上面绘着水墨桃花,女孩子的字迹稚嫩却不陌生。阮梨写的一手漂亮字,娟秀却有筋骨。
“霍明朗收”几个字落入霍砚舟的眼底。
阮梨被一片暗影罩住,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砚舟,霍砚舟的身后还有个笑嘻嘻的男人冲她摆摆手。
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阮梨顾不上难过,急急忙忙起身,“你好。”
话落,又看一眼霍砚舟,声音低了点:“六……叔。”
许荡被这称呼逗乐,噗嗤笑出声,霍砚舟偏头看他一眼,许荡立马乖乖闭嘴。
阮梨规规矩矩站着,乌软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慌乱。霍砚舟的视线不动声色从信封上擦过,“一个人吃饭?”
“……”阮梨不想提霍明朗的事,点点头。
对面许荡回了条信息,问霍砚舟:“哥,你等下真不过去?孙缓和周敬之也在。”
“公司还有事,你们玩。”
“那行,那我先过去了啊。”许荡又看了眼阮梨,一张脸挂着笑,“回见,美女。”
阮梨:“……”
这多少让阮梨有点意外,霍砚舟身边也有这么活泼的朋友。
“吃完了?”霍砚舟看着依然干净整洁的餐桌,明知故问。
阮梨没有察觉,顺势点头,“吃完了,正准备走。”
“开车了吗?”
“嗯。”
“方便送我一段?”
“?”
阮梨的理智终于归位。
霍砚舟清清嗓子,“私人聚会,司机没跟来,喝了酒。”
霍砚舟说话的时候言简意赅,别说废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阮梨想说,那你可以找代驾,或者打车。
但她说不出口,前不久霍砚舟送她回家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晚他可是冒着风雪折腾到天亮。
阮梨起身,看到桌上放着的信封,尴尬一瞬,默不作声地收回了包包。
“那我去取车。”
“一起吧。”
阮梨自认驾驶技术不错,上学的时候还和同学一起自驾过川西。可眼下身边坐着尊大佛,她莫名紧张,甚至隐隐有点手忙脚乱。
“什么时候考的驾照?”霍砚舟问,他靠着副驾驶的椅背,西装被丢在后排的座椅上,只穿了件碳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口开了一粒,整个人有种难言的松弛感。
“大一的时候。”
“六年?”
“……”
阮梨怀疑霍砚舟在内涵她,但她没有证据。
“我送您去公司?”
阮梨记得方才霍砚舟说过,公司有事。
“滨江路。”
阮梨狐疑,却也没有多问,总归是霍砚舟的私事,她安安静静当个司机就好。
这会儿不堵车,阮梨也没了起初的慌乱,她认真开车,偶尔看一眼后视镜,变道。
霍砚舟微微侧眸,看阮梨一板一眼地开车。
她像是个新手,严格按照教练教的那套流程操作,古板得有点可爱。
车子驶入滨江路,阮梨看到了沿河的花灯。
这地方是老京北从前的护城河,取了个名字叫永安江,才有了后来的滨江路。
阮梨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来看过花灯了,好像是大一的时候。
也才恍惚想起眼下还在正月,按照旧俗,沿河的花灯要过了二月二才会撤掉。
满目璀璨,姹紫嫣红,阮梨终于觉得今晚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唇角弯起不自知的笑。
“等下有其他安排吗?”
“嗯?”阮梨微怔。
许是喝了酒,男人清沉的嗓音变得醇厚,“刚才没吃饱,想下车吃点东西。”
第005章
阮梨很想知道为什么工作日的晚上人还是这么多,她和霍砚舟走在沿河步道,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漫无目的。
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用来拒绝霍砚舟,但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刚刚在车上,就在霍砚舟说他想下去吃点东西的时候,她的肚子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叫了一声。
咕噜——
在安静的车子里格外清晰。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京北的元宵花灯很有名,每年有大批游客不远千里来打卡。阮梨不知道的是,这处沿河花灯已经成为京北的网红景点,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
今年的主灯是清明上河图,绵延数百米,一笔一画,惟妙惟肖。像一幅沿江拉开的卷轴,千年前繁华的汴京城一点点出现在眼前,远山近水,柳林田畦,人流不息的虹桥两岸,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
一景一物,众生百态,跃然眼前,倒映在盈盈的永安河。
变成镜像,熠熠生辉。
这是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穿越千年与时空对话。
阮梨看得出神,步子便不自觉地放慢。
她从小就喜欢有历史感的东西,大学的时候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报了文物修复专业,如今的日常工作也是和各种古物打交道,她乐在其中,没觉得辛苦抑或无聊。
唇角浅浅弯起,连莹润的眼底都漾起笑。
没想到京北的花灯这么美,她差点就错过了呢。
几个小孩子举着糖葫芦跑过来,笑闹声让阮梨回神,却已经躲不开了。肩头蓦地被扣住,耳边是霍砚舟沉而醇厚的嗓音:“小心。”
他很绅士,一触即离。
阮梨微怔,点点头。鼻息间却有清洌的气息,很淡,和之前霍砚舟车上的那条羊毛毯的味道很像。偏冷的调子,一点温和,像早春惊枝的嫩芽。
“你不是说要吃东西?”阮梨找了个话题,想撇开心头那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嗯,就在前面。”
的确就在前面,所以当阮梨站在一处连门面都没有的小摊前还有点意外。
厚重蓝布支起的棚子,一辆干净的铁皮小车,三张桌子。
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小车的玻璃上贴着“状元馄饨”的字样。
老人微笑着冲霍砚舟点点头,和他比划手语。
霍砚舟:“嗯,两份。”
虽然是街边小摊,但桌椅却很干净,阮梨坐下,不禁又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余光从霍砚舟身上悄悄擦过。
霍砚舟难道也爱吃路边摊?
阮梨自己就很喜欢吃路边摊,她觉得城市的烟火气就在这一个又一个小摊里。但她很难把霍砚舟和这样的小摊联系起来,事实上他往这里一坐也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熨帖的衬衫西裤,订制的手工大衣,通身的清贵气质,他应该出现在一处竹林掩映的私房菜,抑或精致奢华的高级餐厅。
“好奇?”霍砚舟拎起桌上的茶壶烫杯子,开门见山,不兜圈子。
阮梨看霍砚舟掀眸看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目光太放肆了。眼下再说没有就有点欲盖弥彰,阮梨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热烘烘的杯壁贴在掌心,有点不想放下。
“您和这位店主很熟?”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过来。”霍砚舟微顿,“张伯有个独子,之前是恒远的员工,在项目上出了事。”
霍砚舟说得简略,阮梨却听懂了。
状元馄饨,那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
这样一个深夜里支起的小摊,寄托了父母多少哀思和难言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