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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情话(3)

作者:洝九微 阅读记录


温沉的嗓音,落在清冽的音域里,让人下意识不敢再置喙。

阮梨蓦地低眼,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要再坐到霍砚舟的对面。

他视线落过来的一瞬,她真的后颈发凉。

*

家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屋外零星的小雪不知何时已经簌簌如鹅毛,积在屋檐和枝桠上,整个庭院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的天气,夜里开车很危险。大家提议今晚就在老宅住下,都是霍家人,在老宅都有自己的房间,只一个阮梨是外人。

虽说两家交好,她小时候也没少赖在霍家,但如今她和霍明朗快要订婚了,这会儿住进霍家,阮梨觉得不合适,也不自在。

“我还是不打扰了。”阮梨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明早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会,我的资料都还在家里呢。”

“不打扰不打扰,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就是,这么晚了,还下着雪,不安全。”

“老宅房间多,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和咱们见外。”

霍家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阮梨有些招架不住,她想向霍明朗求助,可霍明朗不知道去了哪。

“时间确实太晚了,又下着雪——”一直没有说话的冯莺终于开了口,“这样,我安排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好不好?”

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不想让阮梨留宿的,冯莺绝对是其一。

阮梨弯唇,“不用这么麻烦,我打个车就好。”

阮梨其实觉得没什么,她从前加班的时候常常到深夜,京北十二点的街头也别有一种热闹。至于下雪,她有一年和朋友自驾川西,在连天风雪里装着防滑链穿越过折多山口。

她并非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娇柔。

木质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霍砚舟披了大衣,正在和明婉珍道别。

“真不住一晚?”明婉珍问。

“明早还有一个会。”

霍砚舟的事明婉珍一向不插手,因为知道插手也没用。

霍砚舟十五岁就离开霍家在外求学,二十六岁接掌恒远,以雷霆手段将整个霍氏清理的干干净净,从来都行事果决,说一不二。

有时候明婉珍也在想,明明小时候挺可爱的孩子,怎么就养成了如今凉薄的性子。

“那我让陈叔送你?”

霍砚舟的司机要送一份重要材料去临市,匆匆吃过晚饭就已经离开了。

“不用。”霍砚舟一边理袖口,一边下楼,“陈叔年纪大了,一来一回折腾。”

他嗓音清冽,和明婉珍说话时带了鲜少的温和。

楼下的一众人齐齐看过去。

“砚舟要走?”

霍砚舟颔首。

说话间,门被推开,霍明朗拿着手机走进来。冯莺微微皱眉,晚饭的时候儿子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是不停地看手机。

霍明朗见阮梨穿了大衣站在门口,有点意外,“你要走?”

阮梨点头,“明早还有个研讨会,我怕封路。”

“行,我送你。”手机又嗡嗡震动,霍明朗眉头蹙起。

这是他心烦的表现,阮梨知道。

“你有事就先忙,没关系的,我叫个车,过来接我。”

四叔家的表妹忽然开口:“六叔不是要回市里吗?阮梨姐姐坐六叔车回去就好啦。”

小姑娘说得理所当然,甚至不理解这么好的方法大家为什么不用。又要安排司机,又要自己送,麻不麻烦。

这当然是最合理的办法,但合理并不代表适合。霍砚舟掌着整个霍家,每天过手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兹事体大,没人会拿“搭车”这种小事去叨扰他。

客厅里有一瞬的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除了阮梨。

阮梨依然规规矩矩站在门口,视线不经意掠向霍明舟。

心底一个声音直接拒绝:不要。

她不想坐霍砚舟的车。

她害怕。

霍明朗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拧着眉有些歉疚地看向阮梨,“我先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下。”

阮梨点头。

这一幕落在霍砚舟眼中,他没再停留,径自出了门。

阮梨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门外,身形颀长的男人走进簌簌落雪,周遭白茫茫一片,他却穿着一身黑,肩线修直,有种清落孤孑之感。

阮梨等了二十分钟,没有等到霍明朗,却等来了老师的电话,明天的研讨会需要补充一份材料。

冯莺还维持着面上的和善,问她是不是着急回去,阮梨点头,“麻烦您和明朗解释一下。”

“没关系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好。”

外面的车开不进江南里,阮梨着急,一边往外走,一边点开打车软件,可这样的雪夜打车并不容易。

行至一半,一辆深灰色的库里南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男人一张英俊矜冷的脸,“上车。”

第003章

阮梨上了霍砚舟的车,在八百万的豪车里躺尸。

事实上也不根本不敢躺,直挺挺地坐在副驾驶,双手放在膝盖上,规矩得像个小学生。

车子已经驶出别墅区,霍砚舟方才的话却还言犹在耳。

上霍砚舟的车已经让阮梨鼓足了勇气,她原本想坐在后排,可手还没碰到后车门的把手,就听到霍砚舟轻飘飘的一句:“真把我当司机?”

借阮梨一个胆子她也不敢让霍砚舟给她当司机,如果不是现在下雪她又对这车不熟,阮梨甚至很想说:我给您当司机,行不行?

上了霍明舟的车,坐在副驾驶,阮梨后知后觉意识到,霍砚舟方才是在和她开玩笑?

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开玩笑。

鼻息间有淡淡的清香,让阮梨联想到冷冽的雪林和冻青的泉水,和霍砚舟这个人莫名很像。

“你很怕我?”

冷不丁的一句话,温沉低冽的嗓音,于寂静的空间里让阮梨没来由地慌了神。

她纤白的指尖下意识蜷紧,“没有。”

“不怕。”阮梨又补了两个字,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你可闭嘴吧,阮梨。

好在霍砚舟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聊天,抑或探究她是不是怕他,更像是随口一问。可阮梨性格不热络,常常别人抛了十个话题,她能接住两三个已经是勉强。至于霍砚舟,似乎比她的话还少。

车里的暖风开得足,他身上只穿一件黑色衬衫,撑得挺括,将腕骨也衬得愈发修白。一副金边眼镜,下颌线紧绷,周身透着股疏冷克制。

按理说这样的安静会令人尴尬,可霍砚舟似乎天生的气场就如此,山巅凉月,遥远冷冽,不沾凡俗。

待在他身边,只有敬畏,绝无随意攀谈的念头。

至少阮梨是这样的。

阮梨想起孙媛的话:就你这个性格,我严重怀疑你其实根本不是喜欢霍明朗,是喜欢霍明朗那个跟谁都能逼逼两句的性格。

有人说,在爱情里,我们爱上的其实是潜意识里渴望成为的那个自己。

阮梨不知道。

她喜欢霍明朗,喜欢了八年,这份喜欢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手机屏幕亮起,孙媛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似的。

孙媛:【准备登机了,明晚六点到京北,记得来接我】

孙媛前两年被她爸断了经济来源,这两年在国外全靠自己打拼,连直飞航班都舍不得买。

阮梨:【好】

孙媛:【你干嘛呢】

阮梨:【在路上】

孙媛:【你还没回家,我看天气预报说京北今晚有大雪】

阮梨:【嗯】

像是知道什么,孙媛又问:【霍明朗那个狗东西呢,他不会又让你这么晚自个回去吧?】

阮梨沉默。

今晚的事她其实不在意,霍明朗朋友多,日常总是忙忙碌碌。她又不是小孩子,回家还要人送。

可看孙媛的语气,霍明朗送她似乎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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