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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价,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谁会把自家孩子给卖了!」涂千雪冷着脸啐了他一声。
白衫男人听见她这话,第一次拿正眼看了涂千雪。他看着她,久久没说话,直到涂千雪被看得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的时候,他才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原来是出了这样一个变量,所以我之一族才有后裔存活下来,这也算是天意。」
「什么变量不变量的,你这人说话好奇怪!」涂千雪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骂了回去,可心里却猛的一跳,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那一句变量,还是什么后裔的事情,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的心忐忑不已。
涂千雪扯着两个孩子就要往府里走,那奇怪的白衫男人就站在那不动,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淡淡的笑意。
「走也无妨,你总会有事求到我身上的,到时候这两个孩子自然也得回到我身边来。」
闻言,涂千雪顿了顿脚步,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头一回大声骂人,「神经病!」
白衫男人依旧淡笑以对,又对她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却好似在涂千雪的脑子里丢下一颗炸弹。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白子愈。」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涂千雪会在打听要怎么见到白子愈之前,先去打听这个人的长相。
如果能够提早知道白子愈的长相,那涂千雪绝对会管住自己的嘴,不会在老天好心的把白子愈送到她面前时,先送他一句神经病,她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涂千雪拧着手上的拜帖上头的名字,让帖子变得像是烫人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手心,偏偏她不能放手,只能硬扛着。
这一日,袁熹明难得没早早出门,正准备去书房琢磨着明日上朝要弹劾兰育成的奏折,没想到却看见涂千雪的眼神飘忽,整个人恍惚到似乎失去了神魂,而她这模样已经持续了一整个早上。
「怎么了?」
「没什么!」涂千雪想起了那张帖子上「不能让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备注,敷衍的话就下意识道出。
可瞧着她紧拧眉头的模样,和一早上都失魂落魄的状态,一看就知道那不过是句推托之词。
袁熹明定定地看着她,知道她没说实话,也不逼她,就只是站在那,许久,发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忍不住问,「千雪,你还是不信我?」
涂千雪抬头看着他,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脸庞和眼神,心里头忽然酸涩不已。她怎么会忘了,对她来说,说谎既然是件会让她无比介意的事情,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如果她只因为曾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时时记得愚蠢受骗的自己,并以心伤作为拒绝再爱的代价,那对他来说,他曾受过的伤,绝对比她还要深刻。
因为冯玳贞的背叛,他差点丢失了生命,即便如今他已不再计较那次的背叛,但是那种痛,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那像是一个伤口,即使痊愈了,也会留下一个无法被抹平的伤痕。
受过伤的人或许可以重新再喜欢上一个人,却不能忍受再次被欺骗的可能。
就是因为曾经被欺骗过,所以对于欺骗才更无法容忍。即使那是善意的谎言,但是在善意之前,曾经受过伤的人只会注意到「谎言」两个字。
「我……」她一时吶吶无言,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值得你信任,所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只要对上他的眼楮,便能看出那股落寞。
他们自从上京以来,气氛一片和乐,没人再提过两人之间曾有的争执,也没有人再去提他们现在的暧昧又算什么,但这一次袁熹明却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挑明。
袁熹明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机太过深沉,明明还瞒着她两个人早已是合法夫妻的事实,却还装出受伤的落寞模样,让她对他升起一分内疚。
他半垂下眸子,想要遮掩几分眼中的深沉,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涂千雪给握住了。
他一愣,却没有抽开手,而是直视着她,在她那双显得澄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那样的。」她说,眼里有着歉意和内疚。
他不说话,只怔怔的看着她,却让涂千雪继续误会他是因为她不小心说谎骗了他,才会如此失落。
涂千雪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但事实上,她就是个心软到没原则的。
要不然,她当初不会看两个可怜的孩子在村子外边乞讨,就把他们带进屋里养着,还让他们喊她一个黄花闺女娘;也不会明知当初受伤的袁熹明是个大麻烦,还是把人带回家,好饭好药的救活。
心软无药医啊!涂千雪总在做了好事后,就无比唾弃自己的心软,只可惜这就像是一种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再也戒不掉。
比起那些绞尽脑汁的解释,她宁可道歉来得痛快。因为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不用说……她真的见不得他这副落寞萧瑟的样子。
是心疼吗?她反问着自己。是因为把这男人放在了心上,所以无法容忍他受半点委屈吧!
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年轻时曾说过一句豪语:我爱的男人,是要拿来宠的!
既然他全心全意爱着她,那么她小小的宠爱一下自己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对吧?尽管她总觉得他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
「你不用说违心之论,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我知道你还没完全把心放在我身上,有些话无法对我说出口也是应该的……」他以退为进的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如果涂千雪这时看到他低垂的眼眸中所隐藏的神色,就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跟失落半毛关系都没有。
「真的不是这样!」她抓紧他的手,脸上有些别扭,「我都已经跟你来京城了,你怎么还能说我没把心放在你的身上?!」
若是真没把心放在他身上,她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跟他来?若是真没情意在,凭他说破了嘴,她也不敢在陌生的世界里,踏出那个熟悉的小山村。
袁熹明听了她的话,心里止不住的喜悦,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你别哄我,我知道你向来心软,说不定是同情我……」
「袁熹明!你这是小看我了,若只是同情,我会让你吻我吗?」她扬声反驳,不期然地看见他含笑望着她的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染上气恼的红晕。「你骗我!」
「没有!我是真的伤心了。」他眼楮一眨也不眨的,把自己刚刚的表情合理化。他的手反握住她的,声音低低的轻诉着,「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能够听见你亲口说出心里有我,就算下一刻就是我的死期,我也心甘情愿。」
她咬着唇,头轻侧一边,不敢对上他的眼,他眼里的深情像是漩涡,搭配着直白的情话,让她不只耳根发热,甚至觉得只要再多看他一眼,自己说不定就会沦陷在他毫不掩饰的情意中。
她的声音细弱蚊蚋,「哪有那么夸张了,我……这样的话我就是不说,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不是早说了要当真夫妻的?」
「是啊!」只是一直没听见她亲口说出来,他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安。不安着她不说出口的话,不安着她若有似无的距离。
他的心总是悬吊在半空中,升不得、落不下,直到刚刚,他才终于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似乎一瞬间,残缺的心就成了圆满。
他凝望着她,直到她回以羞涩的一笑,他握紧她的手,两人才又把话题从感情绕回正事上。
那天白子愈坦白自己的身分后,涂千雪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甚至没把这个男人跟自己想找的「白子愈」连结在一起,毕竟把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跟像是登徒子的怪男人画上等号,怎么想都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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