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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罗生门(无限)(221)
作者:八分十二 阅读记录
他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材料,那些准备,居然从第二个世界结束之后,就开始了。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准备,明仪阳完全想不通,也没法共情。
但是这个阶段的材料记录断断续续,施工也很拖拉,只是看内容的话,应该只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
看得出来,那时候的他只是做了粗略的规划,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随着进入第三个世界的日期临近,整个施工几乎处于停滞的状态。
那之后隔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备忘录里什么都没有。
要么就是些看上去像按错后不小心打出来的乱码。
紧接着就是大量地购入地下室的修整材料,基本上他看到的东西,包括……那箱五颜六色,都是在这个阶段购买的。
而地下室的完工也是在进入第四个世界之前。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明仪阳从头到尾都想不通。
因为备忘录里实在没有任何表述,他只能从密集的下单和施工规划里看出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成的决心。
他又点开其它的内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藏了一堆言祈灵的照片。
觉察到不对的他立刻上网搜索。
然后目瞪口呆地发现……这个无间主,居然可以在阳间自由活动,还能像人一样工作,还是个模特?!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玄幻了。
他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头痛地锤了锤额角,进盥洗室洗脸。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明仪阳自言自语:
“没事……忘记了,就说明不重要。”
就在这时,他窥见到自己舌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张开嘴,瞳孔紧缩。
他的舌间,居然印着对荆棘鸟的繁复纹路!
这纹路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直通往口腔深处,仿若进入深渊的入口。
第163章 现实:入棺
池子鹤没有去跑业务, 而是折返了新河浦路的那间屋子。
盘瓠像是知道他会回来,直接把门打开,让他进入客厅。
客厅里, 头发已经吹干的言祈灵在泡茶, 虽然穿的仍然是黑绸长衫, 但款式与之前的那件已然不同。
男人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全然没有封印了一整个无间世界的负担。
池子鹤面对这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沉默片刻,问:
“什么时候醒的。”
“你心里有数,不然你不会回来。”
言祈灵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有跟这个人玩文字游戏的打算:
“我时间不多, 有件事情必须拜托你,而且, 只能由你来做。”
池子鹤在他对面坐下, 无视了对方递来的热茶, 直切主题:
“你说。”
“按照我的身材, 去打一副棺材, 为我出殡。”
道士猛地抬头, 耳边缀着的蓝流苏剧烈摇晃:
“为你出殡?”
“是的。你需要把这副棺材钉死, 选择一处气息洁净的风水之地, 把棺材埋进去。”
男人的语调很轻松, 仿佛谈论的不是把自己活埋,而是在聊待会儿要去吃什么。
池子鹤眨了眨眼,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任务。
片刻后,他稍稍厘清思绪, 问:
“你要我帮你封棺……这没问题,但是为什么?难道阴间那边反悔了, 判官拒绝让你继续在阳间停留?”
“判官们倒是没有反悔。”
言祈灵的神色相当平静,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宿命有种接近漠视的坦然:
“是我做的决定。”
他苍白的五指轻轻摁住自己的胸口处,垂下鸦羽般的眼睫:
“现在十九层莲花塔已经回到我的肉身。如果我顺其自然地“死”去,它会遗留在阳间,这样,封狱列车就有再出现的可能。”
“唯有把我和莲花塔一起封棺,所有的事情才得到最完整的终结。”
池子鹤目光复杂:
“……你舍得?”
言祈灵没有回答,他看向露台外随风摇摆的大片植物。
这些植物都是他回到阳间之后精心移植过来的,始终仔细照顾,即使最忙的时候也没有间断过对它们的看护。
舍得是一个很轻松的词。
但他此刻不想立刻给出答案。
道士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停顿几秒后说:
“封棺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完全可以再享受几年你喜欢的生活,等准备好了,我再把你封进去。”
“只怕那时候,我就走不了了。”
男人的视线转回来,已经不再遮掩的异瞳直视着面前的道士,语气坦诚:
“你知道云衢为何失忆吗?”
“云衢?”
池子鹤没反应过来:
“哪个衢?沟渠的渠?”
言祈灵:“……不愧是师兄弟。”
池子鹤:?
男人耐心解释:
“这是我给明仪阳取的小字。”
池子鹤一篓子话立刻卡住,言祈灵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他的失忆是因为我让‘弥生’在他身上起了作用,通过轮回让他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但弥生在阳间的效力有限。而且,因为它是无间主的东西,为邪气所包裹,所以会逐渐被清都紫薇阴阳瞳吞噬。”
“也就是说,明仪阳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回归。”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用一种不确定的征询语气问:
“你觉得,一旦他知道我要封棺,他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吗?”
池子鹤用脚想都知道,明仪阳是绝对不可能允许的。
他当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内心也涌上不知名的后怕感: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言祈灵把茶往他面前推了推:
“最快多久?”
池子鹤稍微盘算了一下:
“按我的人脉,三天内搞定。”
“你赶紧享受生活吧,棺材和下土的地方订好了我会打电话给你,到时候我们就一趟全部弄完,省得你来回跑。”
这个男人丝毫没有要被结束好日子的担忧,反而微微露出点释然般的笑容:
“麻烦了。”
“不麻烦,你解决了封狱列车这么大个事情,全是功德。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池子鹤放完这话,想起那个仍然对现状一无所知的青年。
他实在不知道,明仪阳发现这一切真相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跟对方交待。
他与面前这双灵动的红蓝鸳鸯瞳相视而对,嘴唇抖动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对……小明…是怎么想的?”
言祈灵缓慢地把茶杯递到嘴边,饮下还冒着热气的,滚烫的茶水。
始终没有回答。
道士在这借口般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于是直接出门打电话,开始张罗封棺的事情,很快消失在铁门之外。
在厨房里回避的盘瓠,见池子鹤人已经没影了,便端着盘已经切好的水果走出来:
“先生,您真要这么快回去?”
“本来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男人的笑容仍然是温柔的,眼眸在台灯的光晕里染上几近悲悯的多情:
“百年前就该闭眼的人。来这一遭,反而牵扯上了他人命数,又算什么呢。”
“他本该平安顺遂,享人间乐事。”
盘瓠跟随男人太久,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他能分辨得出,对方藏在笑容下的落寞。
这大抵是先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
可他也没有点破的立场。
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被烫得殷红的唇,吐出仿佛诀别,又似祝福的话语:
“如今,各回各道,各凭缘法,无须再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