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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楼阁(44)
作者:暗杀孔雀 阅读记录
卉满把女儿交给老奶奶照看,老奶奶家里还有许多事,只能帮她看一会,她抽出时间赶去出庭。
法庭上,谢观作为原告方没有出席,她只看到了他雇佣的年轻律师。
律师咄咄逼人,措辞犀利,直指卉满的经济状况,深陷巨额负债中,作为母亲她已经无力单独扶养女儿。
卉满一时失语,害怕被戳破的惶恐在她胸腔中无限膨胀,胀满阴影,面对接二连三的质问,她感觉喘不上气来,犹如肺里吸满汹涌的白色泡沫。
最后,她默不作声,事业,生活,一塌糊涂。
法官做出裁决,显然,被告处于巨额负债的特殊情况,已经无力抚养孩子,孩子的抚养权归谢观所有,作为母亲,她一个月有两次探护权。
“一个月只有两次,一个月只有两次……”
走出法院大门时,卉满默念着这句判决。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孩子呢?”
原告律师对她挑眉:“那要看谢先生的意愿了。”
她丢了魂,一下子,太阳死了,大楼变成了沙漠。
回到福利院时,女儿已经被接走了。
晚上,躺在福利院破旧的铁床上,卉满仿佛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她条件反射爬起来,可床上空无一物。
连续几天,她上班时,精神崩溃。
她的孩子就这么被夺走了,下班后,一个人呆在福利院空荡荡的庭院里。
三号助理从车上下来,卉满看到他,没有发疯大叫,也并没有想报复他,她坐在树下面,眼睛像洼水潭,眼泪打转,积蓄一阵没有停过的雨,最后她把眼泪抹掉了,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她知道是谢观让助理这样做的,谢观才是幕后主使。
“卉满,你很想见孩子是吗?”
“想见。”她痛苦地抱住头,“我该怎么做?”
“你,去找老板。”
“他不会把孩子给我的。”
“是,他不会给你,但你可以见到她不是吗?”
卉满神色黯淡:“他不会让我见的。”
“你跟老板低头认个错。”
“我没错,为什么要跟他认错。”
“你只能这样做,难道你受得了一个月只见孩子两次面,每次只看半小时吗?”
卉满哑然。
过了会,她失魂落魄地仰头问道:“我认错了就能见到我的女儿吗?”
三号助理把自己的微信和电话都留给她,递给她一张小卡片:“你想好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会给你找机会的。”
她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你人见人爱啊。”
卉满瘪瘪嘴,觉得虽然三号助理一直跟着谢观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但他心地还勉强算是好的,而且一直跟她很投缘。
她接过了卡片,就像一年前从他手里接过鲜花一样,这个腰很细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每次能给她的人生带来不同际遇。
“谢谢你。”
三号助理回到车上,驾驶座上坐着二号助理,他隔着车玻璃观察了他们好久,全程暗中监视。
“她会跟老板认错吗?”
“不知道。”
卉满还坐在树下,忽然让那张卡片飞到空中,他们对上视线,都露出无奈。
老板对她的照顾一直很到位,从她怀孕时便基本居家办公,她从头叛逆到尾,总是跟老板对着做,即便如此,老板也几乎天天陪着。
有一点他们是绝对清楚的,孩子现在在老板手里,有着孩子的牵扯,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肯定是断不掉的。
三号助理自认为心肠不算善良,也习惯了人情冷暖见风使舵,他只是觉得帮助卉满有利可图。
届时卉满欠他一份人情,或者他向老板隐晦邀功,结果都是好的。
可她把卡片抛到了风中。
二号助理咂嘴:“这么难搞。”
“她一直就那样。”三号助理歪头,侧脸流畅,薄薄的嘴唇微咧:“你知道吗,她喜欢鬣狗,鬣狗啊,在非洲大草原上,到处乱抢,饥不择食,腐肉都吃。”
“然后老板想把鬣狗驯成宠物狗?”
话虽然直白恶劣,意思却到位了。
“但是,老板一直帮她,却又让她以为他对她不好……”
“嗯,你懂的......”
都是男人,两个绝顶精明的助理大约都懂那种欲望上头的感觉。
“嘘。”
他们用美丽的眼睛对视,讳莫如深,又都噤声不语。
姿态简洁,诠释何谓不可说。
第31章 Avignon
新人律师唐晃稳操胜券, 不出意外地凌厉赢得了判决。
孩子抚养权自然而然被他的雇主争取,而被告方作为孩子法律意义上的母亲,探视权有限。
唐晃都不由得佩服谢观了:“她是您的员工, 白白替您生了孩子,欠了您的钱,还要为您鞍马不停地工作,您可真是一只英明的吸血鬼。”
谢观明显不怎么喜欢这个词语, 但觉得他形容的很贴切。
“你官司打的很出色,很聪明。”
“您比我更聪明,您只是不想对她那么狠心。”所以才会轮到他,他觉得自己胜在了一点观察入微的人情味上,因为被告人卉满跟自己的雇主关系特殊,所以既要全面赢,还要顾及一些东西,不能让卉满绝望,要给她一点点希望,然后暗示希望的路径在他的雇主身上。
唐晃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展示了自己对雇主需求的满足, 侥幸得到了这次机会,当然也出色完成了这点。
只是, 被这样一语道破, 谢观表情不怎么好。
唐晃知道自己言辞越界了,赶紧道歉离开。
出来时, 三号助理正要进来送文件,跟唐晃撞个满怀。
他扫他的腰, 他瞄他的腿, 两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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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起初被安置在谢宅三楼婴儿房内,因为骤然失去了熟悉母亲照料的缘故, 她天天哭闹,频繁制造庞大的噪音。
谢观不怎么喜欢小婴儿,对她也没怎么有感情,尽管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她身上的奶腥味,以及哇哇乱哭的架势,排泄时不能控制的味道,搅的他心烦意乱。
他接受不了污秽,接受不了肮脏,而她的哭声也让他下不来台,似乎在谴责他是让母女分离的罪魁祸首。
两个保姆将孩子带到了另一栋隐蔽的别墅里,在那里悉心照料孩子。
有了距离感,减少了谢观心中的烦躁,他偶尔会过去看孩子,猜想自己的母亲当初是不是也这么看待自己的,又无奈又不喜,但因为血缘又无法割舍。
跟女儿近距离相处时,他神经紧绷,看着那一双清澈大大的眼睛,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的母亲。
婴儿对他咿呀了声,他紧皱的眉眼松动,伸手,用一根手指抚摸了下她软软的腮,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与厌恶。
这是他的孩子,他跟卉满的孩子。
眉心再度皱起,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处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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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满丢了魂那样,浑浑噩噩度过了几天。
她拖着空荡荡的身体壳子来上班,好几次忘了回家,晚上直接睡在工位上,害怕回到家看到已经空了的床发抖。
这天早晨,她在六点多醒了,行尸走肉一样去卫生间洗脸,在公司大厅迎面撞见了谢观。
他身后跟着三个手捧文件汇报不停的助理,神色严肃,眼睛在晨光中是冷冷铁灰色,没有一丝情绪。
三号助理猛对卉满使眼色,让她上前来开口说些什么,卉满只是后退,后背贴在墙上,她紧闭牙关。
谢观目不斜视走了,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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