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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的脑子总算平静下来一点。
他回国没有告诉安久久主要是因为工作还不稳定,他当时也没混出名堂,帮不上她的忙,再加上她过年的时候给他发了红包连新年快乐都懒得说了,完全就是在敷衍,他就想等一切都稳定了再找她。
一等就是一年。
这一年他真的想了很多重逢的画面,比如跨年晚会觥筹交错的时候他递上自己的名片,比如粉丝见面会的时候他拿着她的签名照找她签个名,比如过年回望城去给王珊珊拜年。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又睡着了。
和十年前她每年偶尔发作的睡着一样,只是那时候通常是王珊珊找他让他在她忙得时候帮忙投喂一下免得安久久饿死。
十年后,王珊珊不在白港市,就换成了她自己找他。
迟拓不知道为什么,心酸的同时也有些释然。
时间长河太深太长,他回国后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迟告诉安久久的时间,何尝不是因为近乡情怯。
现在,虽然一切都变了,她的嗜睡从医生都诊断不出来到有了一个具体的名字,她从在望城那个八十几平米的小小三室一厅里搬到了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外头是整个白港市市中心的夜景和一百多平米的空旷露台。
可他担心的却仍然只是,她一会醒了吃这个减肥餐会不会把餐盒丢出去。
看起来真的太难吃了。
他这几年健身也在控制饮食,高蛋白低碳的也几乎每天都吃,但是真没见过那么虐的减脂餐。
她本来睡醒了吃的就少,还吃这种东西……
迟拓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白港市在凌晨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生鲜配送,他估摸着点了两个人两天的菜量,也顺便给自己买了两天的日用品,给助理林浩发了个定时邮件,让他今天下班后到他家里帮忙把笔记本闪送给他,费用单独算。
其他的,白天用书房里那台电脑暂时过渡一下也可以。
都安排好,他又走到走廊里,盯着那三扇门。
白猫又过来用头撞他,撞完以后走到最里头那一间门口,坐定。
迟拓意外的挑挑眉:“她睡这间房?”
白猫冲他喵呜了一声,起身开始用前爪扒门,动静挺大,哐哐哐的。
迟拓怕把安也吵醒,赶紧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里头并不是全黑,绕卧室一圈的乳黄色灯带被调到最暗的光线,能隐隐约约看到正中间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侧躺的,整个人团成一团。
白猫径直走进去,跳上床,贴着那人的腿弯躺好。
迟拓想了想,没有再把门关上,留了一条给白猫进出的空间,手机振动,他下楼去拿刚才点好的外卖,两大袋子拎上楼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没重逢之前存了一堆的问题,在看到她团成一团睡在床上的身影之后,都不见了。
都不重要了。
他和她能重逢,仍然是对方的紧急联系人,就够了。
那些为了靠近她吃过的苦熬过的夜受过的伤在这一刻就仅仅只是重逢的代价罢了。
***
安也这房子的厨房设备挺全的,估计是精装修自带的,烤箱蒸箱明火灶和电磁炉都有,旁边还放了果汁机咖啡机空气炸锅,只是都是全新的,上头贴着的塑料膜都还没撕掉。
迟拓把鸡胸肉去掉筋膜,在上头改刀切十字方便入味,均匀摸了盐,加了一瓶苏打水盖上保鲜膜放到冰箱,然后开始清洗配菜,蘑菇芦笋和菠菜。
已经四点多,他估摸着食材都处理完也可以叫安也起来吃早饭了。
他多少有点紧张,切个蘑菇也小心翼翼,新刀刚开刃不太好用,白猫还在旁边见缝插针地偷蘑菇下去滚着玩,他有点手忙脚乱。
所以当他听到一声有些沙哑有些迷茫的女声时,手一滑差点把自己指头切了。
“迟拓?”安也的声音,不,安久久的声音。
迟拓回头,看着安久久一如十年前,穿着快要走光的吊带和热裤,赤着脚,揉着头发站在他身后。
他眼眶一热,重新转身切蘑菇,声线非常平稳:“你再睡会吧,还早。”
身后没了动静,或者她又迷糊着走开了。
迟拓强迫自己专心地切蘑菇,一颗两颗三颗。
“你不热吗?”不知道过去多久,安久久走回来,递过来一套连体睡衣,芭比粉的恐龙。
迟拓拿着刀,盯着恐龙的那个凸起的角上面,在想这还是一只角龙。
他必须得用这样毫不相干的诡异想法压住他心底汹涌冒出来的情绪,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叫做现实解体,他根本分不清现在给他递连体睡衣的安久久是在现实,还是在无数个梦里。
或许,这真的就只是个无比真实的梦,现实里的他还在放学后就赶到舅舅的面馆里帮忙去医院照顾妈妈,凌晨在医院走廊里眯一个小时就可以去学校了。
太累了出现的幻觉吧。
要不然,十年未见的安久久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只除了,瘦。
迟拓回神,她好瘦,视频里不觉得,现实看起来比视频里起码瘦了十斤。
“哪来的睡衣?”他把菜刀放到安久久够不到的橱柜里头才转身,哪怕分不清梦境现实,他也能清楚地记得那两张纸上的内容:她睡醒了因为分不清现实梦境会有攻击性,所以家里尖锐的物品不能放在她能碰触到的地方。
“生日礼物。”安久久咕哝了一句,完全迷茫的样子,提了个要求,“白猫在被子上吐了,要换被套了。”
“被套放哪了?”迟拓很自然地跟着她进了卧室。
“那。”安久久指了指衣柜,往卧室的沙发上一缩,又闭上了眼。
迟拓在给她换被套的时候,又看了旁边的连体睡衣一眼。
生日礼物。
十年前就买好了第二年却再也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第二十七章
第一天很顺利。
基本就还是十年前照顾她的节奏, 饿了她会自己起来找吃的,外头白猫上完厕所跑酷吵到她她也会冷着脸起来把猫玩具没收,情绪不好不坏,话很少, 和迟拓印象里安久久嗜睡时期差不多。
迟拓这一整天也很忙, 突如其来的护理日程打乱了他的工作计划,他几乎全天都在书房打电话安排整理工作, 还要给安久久按照那个冰冻盒饭的营养配比给她做新鲜的饭菜, 期间安久久一直很安静。
吃饭也配合, 一天吃了两顿,分量很少, 但是没挑食, 给她什么她都能往嘴里塞,也不评价味道,每样东西吃两三口就放下筷子。
只是她偶尔开口的聊天内容有些诡异,她确实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或者说她以为自己还在读高中,对着迟拓问了好几次老师这两天布置的作业有没有拿回来。
迟拓没穿安久久给他买的连体睡衣, 快三十岁的人穿那个还是突破了他做人的底线, 而且也明显短了一截, 他让助理去他家里闪送了一堆除了贴身内衣裤外的日用品, 所以现在穿的是平时在家穿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
就这样, 安久久只要醒来看到他仍然忍不住会抱怨他穿的一点都不像高中生, 怎么老了那么多。
她对时尚这方面比小时候执着多了, 甚至告诉他他身上这件衣服的领子如果扩一厘米, 应该可以好看很多。
他们聊天的内容也很家常,安久久忘记了自己是安也, 迟拓也会恍惚自己还在读高中,在安久久一本正经地问他数学试卷做没做的时候慌个神。
兰一芳傍晚的时候来过一次,安久久还在睡,她就巡查似的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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