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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再是模糊的。因为他就伫立在离她约十步之距的古树前,不顾冷雨袭身,就这么用他那一双彷佛是天地间最冷的眼,静静地凝视着她。
易井榭感到一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那是一张正邪难辨的俊美面庞。虽然,她现下可以清清楚楚地描绘出这个人的五官轮廓,然而,她也在此刻明白她当时为何直想躲进轿子内。
就算她不识得他的人、他的身分,甚至是他的背景,但她却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从他的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遗世的孤绝、弃世的苍凉,还有……厌世的狂厉。
为什么一个人会出现这么多种不同的面貌?
她迷惘了。
「公子,您到底是谁?」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调竟抖得如此厉害。
男子连眉梢都不曾动过一分。
「您为何会一再地出现在我面前?」见对方不回话,易井榭再度鼓起勇气探问。
一再……男子眸光一闪。
「公子,这雨下得大,您为何不撑把伞再出门?」或许是周遭的气氛太过诡异,让易井榭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
怕他吗?她自问。
不,她为何要对一名可以称作是陌生的男子感到害怕?她这样告诉自己。
「我没有伞。」
就在易井榭察觉自己应该再离男子远一点时,男子突然开口。
当下,她为之一愣。
因为她怎么也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没有伞。
呆愣了一会儿,易井榭蓦然回神,灵美到足以令人失魂落魄的绝色小脸,微微泛出些许的羞涩。
「我的伞可以借给公子。」语毕,易井榭顿时哑然。
天,她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尤其当她瞥见男子唇角隐隐绽出一抹类似轻蔑的笑意时,她益加觉得困窘与羞惭。
「你不是要借我伞?」
就在易井榭欲转身离去的前一刻,男子幽邈的低吟竟能盖过骤雨声,传入她的耳里。
易井榭一颤,瞬间进退不得。
失言在先,倘若她再失信,那么闹出的笑话岂不是更大。
感觉寒意更浓,易井榭连忙稳住心神,扬道:「可否请公子过来拿伞。」总不能要她亲自把伞拿过去吧!
「你过来。」
易井榭小口微张,以为是自个儿听错。
然而男子就真的等在那儿,这教她不禁要怀疑他别有用心。
算了,反正拿给他之后,她快快离开就是。
易井榭一步步接近全身几近湿透的神秘男子,但她每上前一小步,心里头的那股不安就愈渐扩大;直到她将伞缓缓递给他,而他也伸手接过之后,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第一章(2)
不过下一刻,易井榭才知道自己枉做好人。
原来,他竟当着她的面,把她好心让出的纸伞给丢到一旁去;这还不打紧,他居然还扬起一抹令她气结的诡笑,双手负于后欣赏她一脸的狼狈状。
除了在终身大事上曾经与爹爹有过争执外,她难得会想对一个人发脾气,而且眼前这名男子,还仅是名陌生人而已。
「你怎么可以把我给你的伞给扔了?」虽然一张口,就会吃进雨水,易井榭仍旧大声指责他张狂的行径。
「因为我高兴。」
「公子你……」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的状况,「你若不想撑伞,就应该当场拒绝我才——」略显不悦的娇音在男子瞬也不瞬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男子一双含笑的幽眸显得冷戾骇人。
「我要看清你。」突然间,男子诡异地冒出这句话来。
雨,不断地打在易井榭的脸上、身上,瞬间寒意逼人。
她还是进屋去好了,不然要是再这样淋下去,身子恐怕会承受不住。易井榭有丝恍惚地想着。
不过,在她进屋之前,仍不忘拾起那把被遗落在旁的纸伞,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奔去。
她后悔了……
她后悔看清他那张邪恶的面容。
当彼此距离得如此近时,她猛然意识到那名男子似乎与自己身在不同的天地里,他那份孤寂,凄绝,以及教人不寒而栗的残笑,都是她无法体会、接受的,所以她唯有离他远一些,才能避免被他伤及。
「你跑不掉的。」
不……
当易井榭狼狈又慌乱地冲入屋内时,如初差点尖叫出声。
「小、小姐,你不是有撑伞吗,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她赶紧拿来一条干净的白巾,擦拭易井榭不断滴下雨珠的芙蓉素面。
「我、我没事,换件衣裳就行了。」易井榭不自觉地抓紧手上的纸伞,还频频望向屋外。
「小姐,你先坐下来,奴婢这就去差人送热水来。」生怕小姐因此着凉,如初赶忙出去唤人。
就在这当下,略微怔然的易井榭,却不经意地瞥见手中的纸伞,其顶端竟插着一支黑底金边的三角旗。
「怎么会多了一支小旗子?」易井榭使劲气力地拔起它,然后她便看到这旗面上竟绘了一张无比丑恶的鬼脸。
喝!易井榭一惊,鬼面旗瞬间从她手中滑落。
「这面旗子是……是谁的……」惊魂未定的她,喃喃说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教她及时回神,在如初即将踏入屋内之时,她小手轻颤地拾起地上的鬼面旗,并将它藏在床褥下。
不能让人发现。
易井榭似乎意识到在这面旗子的背后,彷佛隐含着某种不好的讯息,以致她直觉地做出此举。
不过,易井榭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她把旗子给撕了、毁了,也难以挽回她即将面临的人生最大的转折。
「咳……咳咳……」
大红轿子内,不时传来易井榭的轻咳声;如初却只能干着急,而无法让小姐稍作休息,因为他们已不能再次延误入飒王府大门的时辰了。
唉,她不应该让小姐在雨天出去的。如初自责不已。
「小姐,飒王府派来的人说,只要通过洗银山,就能很快进入白沙城,所以您千万要忍着点。」如初隔着绢帘,不停安慰着易井榭。
不过说也奇怪,飒王府的人马在提到洗银山时,一副如临大敌般,个个面带惧意,宛如惊弓之鸟。
「如初,我没关系的,你不必担心我。」由于顶上的凤冠着实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迫不得已下,她只好拿下凤冠,让自己微晕的螓首能垂倚在角落边。
然而,原本藏在她袖口内的鬼面旗竟因她的动作而露出一小角,当她眼角余光一瞥到黑影,她立刻惊慌地直起身,匆忙地想将鬼面旗重新塞进袖内;也许是她太过紧张,在一阵手忙脚乱之下,鬼面旗竟被她甩出轿外。
糟了。易井榭惊叫一声,同一时间,如初以及抬着喜轿的八名男仆全都停下脚步。
「小姐,您怎么了?」如初猛地挥开轿帘,一脸诚恐地瞅视着小姐。
「如、如初,麻烦你把地上的那面旗子拿给我好吗?」某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悄悄蔓延开来,易井榭下意识地捏紧小拳,颤声说道。
如初见小姐无事,才稍微安下心来,并遵照小姐之意往地上瞧去。
「小、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呀?」如初一见地上那支鬼面旗时,也果真被吓了一大跳。
「你不要多问,拿给我就是。」不知何故,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致使易井榭说话的口吻显得有些不耐。
「是,小姐。」如初虽略感诧异,仍听命地弯身捡起鬼面旗,正当她要将旗子交予易井榭之际——
「发生何事了?」开路的飒王府人马察觉喜轿突然停住,随即掉头来到轿旁。当他们看到如初手里所拿的东西后,神色急遽大变,「这是……是枭寇的鬼面旗!」
「枭寇?鬼面旗?」如初以及方护卫等人都不知飒王府人马为何会对一支旗子如此惧怕,「就一面旗子罢了,你们为什么要怕成这样?」此时,天候宜人舒爽,如初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额际上泛出不少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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