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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神戏朱红(伏膺传第一回)(2)



“那在下就先干为敬。”李宸风比丹红更早一步饮下,“丹红姑娘,何事令你不开心?如蒙姑娘不弃,请让在下替姑娘分忧。”他瞧见她本已将杯缘抵住唇边,却突然顿住,眉间还略微一蹙。

“李公子,这句嫌弃之言,该是妾身要说的。”放下酒杯,丹红若有似无的哀叹一声。

“哦?此话怎讲?”

“李公子已有数日不曾前来筑仙阁,是否因公子嫌弃妾身的身份而……”

“在下能得姑娘垂青,已算是我李某之福,怎还会有此等轻视姑娘的念头?”李宸风心一动,忍不住执起她仿若无骨似的柔荑说道。

“那妾身就放心了。”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丹红状似羞赧地以袖掩容。

然而,在李宸风所看不到的绝色面容中,却诡异地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意,但很快地,当她把小手放回桌上时,她又恢复一贯的花魁风姿,夺目而灿丽。

酒过三巡,在丹红的暗示下,李宸风不舍地离开筑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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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儿代她送走李宸风后,坐在铜镜前的丹红,脸上的清傲之色已逐渐蔓延开来,她轻轻抚动胸前乌丝,双眸的寒意更深。

是他吗?但除了他之外,似乎无人能如此亲近自己。

“姑娘,李公子人真好。”返回的缘儿,却只见丹红有些怔忡地凝视铜镜,末了还喟叹数声。“姑娘,李公子对您是百般呵护,您为何还要频频叹气?”绿儿不明所以地问道。

丹红并无回应,只是下意识地梳理乌亮的发丝。

“姑娘,李公子风度翩翩,而且又是李尚书的独子,有这么好的男子对姑娘您至情至意,姑娘应该好好把握才是呀!”绿儿大胆地嚼舌。

“把厅内收拾好就下去。”丹红淡淡的吩咐,冷漠的神情与方才对李宸风调笑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是。”绿儿噘嘴退下。这几夜姑娘的心情似乎很差。

绿儿退下后,位于花满楼最内的筑仙阁显得特别寂静。倏地,在丹红若有所思地准备放下手中木梳时,她霍然被一抹诡异至极的轻悄足音给惊得差点要拿起木梳直射来人,但在她喟叹后,持在手上的木梳继续不动声色地梳理着,惟有她一双微抖的雪耳,不寻常地透露出一丝警戒。

双方似乎持续对峙着,直到丹红瞥见由镜中所反射出的暗魅人影所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焰时,她才故作讶异地旋过身,一对清灵无双的凤眼略带仓皇的迎视一身黑衣且覆面的黯诡身影。

“你是谁?”丹红镇定地质问来者,没有因房内多出个不速之客而惊慌地扬声呼救。

若是一般的寻欢客想强入筑仙阁决计不可能,因为花大娘怕她这个花魁有什么闪失,早聘请不少武林高手来花满楼四周“保护”她,所以他能如入无人之境地站在她面前,就表示她即使唤破喉咙,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公子想听曲,就请您明晚再来。”丹红暗自微惊地凝视他那双没有温度的黑潭幽眸。

仅站离她五六步之遥的诡异身形,其冷冽的黯眸似乎是对于她沉着的表现投以赞赏的笑意,只不过那股未达眼底的笑意却令丹红益发战栗,她宛如被他紧掐住脖子,就只待他无情一扼,瞬间就会香消玉殒。

“公子若等不及明晚,那妾身马上为您弹奏一曲。”丹红勉强牵动唇角,并轻移莲步,预往琴台走去。

倏地,丹红的去势被一道猝然而来的黑影所阻断。

“原来公子不想听曲,不如,妾身唤小婢替您奉上美酒。”藏在袖中的五指不禁曲起,在她徐徐移身至门口,却再也没遭到阻挡后,她的五指已悄悄除去力道。

可是在下一瞬间,当丹红的纤手正要推开房门之际,一道蕴含凌厉杀气的掌风乍地袭向丹红毫无防范的后背,然而在她有所警觉地想反身与之对掌时,又突地顿住;她咬着牙,任凭那道犀利的掌风打在自个儿身上。

不管来人是谁,她都必须小心应对,万万不能泄露身份,而目前她的身份是一名花魁,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荏弱女子。

在掌风即将袭向欲将门扉推开的丹红时,黑衣男子的狭眸忽然飞快地掠过一抹异样,并及时抽回足以当场震碎她五脏六腑的力道。不过只剩不到一成功力的余威,仍使丹红哀叫一声,软软倾倒于地。

“公子,您……”背上火辣的痛麻让丹红拢起秀眉,偏头眸向真敢伤她的神秘男子。

男子的一双鹰眸冷冷的睥睨软坐在他脚旁、虽中他一掌但神情姿态仍显得万分清傲的绝色白莲。

丹红无意让自己深陷颓势,也深知男子在紧要关头突然收回力道,这证明他对自己的容貌想必仍有一丝动容,她打算利用此点,尽早脱离令她难以捉摸又暗藏不明危机的邪魅男子。

她费力地站起身,且在身形还未站定之时,忽地嘤咛一声,缓缓朝男子怀中顺势倒去。男子并无闪躲地接受她的投怀送抱,让靠在他胸膛上轻喘的丹红不禁半勾起嗤讽的唇纹。

“妾身是否曾经对公子伺候不周,才使公子深夜造访筑仙阁,妾身愚昧,还请公子赐教。”伏在他胸口上的纤纤柔荑,若有似无地挑逗着,“公子,您为何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肯对妾身说呢?”美人在怀,他仍毫无所动,甚至连开口说一字都没有,这令丹红开始觉得不安。

男子此刻无声地笑着,笑得冷魅,笑得狡猾,也笑得诡异,只可惜丹红并无所知,直到她突觉顶上似有两道迸射出的邪光后,她再想要退出这个包含威胁性的胸怀已为时已晚。

首先,她的细肩被人毫无征兆地强箍住,而他的掌心刚好就覆在她的伤处上,无情地揉压着。

哼,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嗯……”丹红闷哼一声,反射性地想甩开这种折磨人的手法,但她旋即心念一转,硬是放下极想抗拒的双手,“公子,妾身……”因剧痛而紧挨在他身上的丹红,抬起半掩的水眸,泫然欲泣地瞅着他。

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在看见丹红这副我见犹怜的娇柔模样时,当下也都会化成绕指柔,甚至为了不让她落下一滴泪而甘愿任由她摆布,即使要跪下来舔舐她的脚趾,想必也会乐不可支。

但,丹红失策了。他竟不同于一般男子。

而且她不仅落下一滴泪,嘴畔也同时淌出一丝令触目惊心的鲜血。

事已至此,她猜想此男子极有可能是对方所派出要探查她身份之人,若是她瑞反抗,必将全盘暴露。

不,她不容许由自己再出任何差错。

“公子,妾身好痛苦……”丹红的额际已冒出不少冷汗,殊颜也已逐渐转为苍白,在他持续不断地施压下,她的身子缓缓地滑落,要不是他瞬间攫住她的腰际,她可能已狼狈地倒卧在地。

丹红全身的重量都被他用一只左臂支撑,在她强忍住且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同时,覆在她伤处上的手终于肯撤下来。

“公子,您、您为何要……”在稍稍喘过几口气后,丹红泛白的双唇,微颤地吐出细如蚊纳的呢语。

如有机会,她必定亲自手刃此等狂妄男子。

宛如子夜般的黑眸似乎是在讥诮她的明知故问。

而在这一刹那,丹红几乎快沉不住气,因为他讽刺的眼、冷峭的眸,已使她傲然及仇视敌人的心性再次浮现上来。

尤其当他的长指蓄意刷过她带血的唇畔时,她不用扯下他的面巾,也知晓在他丑恶的脸上,必定罩着肆无忌惮的嚣残之色。

含泪的水漾凤眸已隐约透出一层寒气,而双手也悄悄地凝结快溃散的真气。

若知此人竟如此难以对付,她初时就不该白白挨他一掌。虽然在此时后悔已来不及,但她仍有把握将男子当场格杀,了去她身份外泄的危险。

啊!怎么会这样?丹红的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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