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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长(42)
作者:逢春朝 阅读记录
贺厘已经习惯了她妈妈不用她解释,倒没有很生气,只是平静道:“没有必要。”
妈妈还是很强硬地给她找了新的补课老师,又去给隔壁沈同矢说了给她找新老师的事情,托辞是“一直麻烦你总觉得不好意思”。
梦境快速转换。
新的补课老师年纪也不大,而且手底下同时带着好几个学生,他们是一起补课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吴承程。
吴承程看见贺厘,吹了声口哨:“茸茸。”
听见这两个字,贺厘几乎是瞬间就差点掉下眼泪来了。
但她忍住了。
吴承程就坐在她的左边,和旁边的一个男生小声窃窃私语。
补课老师只负责收钱补课,并不会管他们到底学没学,所以吴承程的行为也没人制止。
一节试课下来贺厘几乎什么都没听见去,她几乎是强忍着即将翻涌而上的恶心到想吐的感觉熬过了这两个小时。
补课是周六下午,回到家的时间并不算晚。
夕阳还挂在天边,晕出漂亮的橙红色。
贺厘几乎是强忍着泪意进的院子,沈同矢正在拨弄他窗台上那盆多肉,听见门口有响动才抬起头往这边瞥了一眼。
注意到贺厘半哭不哭的表情,他怔了片刻,指腹又在多肉上碰了两下,才开口:“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贺厘摇了下头,片刻后,才忍着哽咽道:“刚在路上摔了一跤,太疼了。”
这个贺厘倒也没有骗人,她回来的路上太难过,以至于下楼梯时踩空了也不知道,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夏天贺厘只穿了短裤和短袖,所以胳膊上和腿上的摔伤都证明着她说的是实话。
沈同矢注意到贺厘额角的红痕,了然地点了下头,本来想问用不用帮忙消毒,但又想到贺厘妈妈已经回来,最终只冷淡道:“感觉回去消下毒,过两天就好了。”
沈同矢推着轮椅回房间,又想起贺厘泛红的眼眶,手指微微顿了顿,又侧头看了一眼。
这么怕疼……
贺厘推开门,妈妈就在房间里等她吃饭,见她一身伤,先是责备道:“身上怎么这样了?摔伤了?!让你走路小心点你不听,大夏天穿的这么薄,摔伤留疤了多不好看!”
贺厘强忍了了一路的泪意几乎是瞬间憋不住了:“……我能不能不去上这个老师的课,继续让沈同矢帮我补课?”
妈妈正在医药箱里那碘伏的手停住,慢慢直起身,面无表情,语气很轻:“为什么?”
门刚才贺厘进来的时候已经关上了,贺厘拿手背蹭掉眼泪,才哽咽道:“吴承程也在,我真的不想和他一起补课。”
妈妈没再继续拿药,看着贺厘,斩钉截铁道:“不行。”
贺厘眨了眨眼,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流出来,然后划过她的脸,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进短袖的衣领里面。
她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
妈妈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你真的没跟隔壁哥哥谈恋爱?”
“没有,我之前就给你说过了没有。”本来情绪就激动的贺厘说到后半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要是跟他谈恋爱了,我就……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死——我就是不想跟吴承程一起补课……”
单单提到这个名字,贺厘就几乎作呕。
妈妈已经继续在拿药了:“既然没有和隔壁男生谈恋爱,那你听我的就去上课,这几个月我都会在这里陪你上学。”
她顿了顿,又抬眼看着一直在掉眼泪的贺厘:“贺厘,你一直很懂事的,不要让妈妈太操心。”
贺厘早知道她妈妈从来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情,从来不听她辩解,以往都是贺厘让步,但她这次不想继续让步。
她咬着牙,感觉自己全身似乎都在打着冷战,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去。”
妈妈把消毒的碘伏和医用棉全部放好:“我已经把钱付过了,你不去也得去。”她叹了口气,“那只是个玩笑,而且你们当时的老师已经处理了,你没必要一直记在心上耿耿于怀。”
贺厘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抽噎的声音,好不容易在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可我不觉得那是个玩笑。”
眼泪几乎模糊住她全部的视线:“一点都不好笑。”
——
贺厘从梦里惊醒。
她几乎是全身上下包括骨头里似乎都是寒气。
贺厘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才发现睡着的时候自己把被子踢到了地上,睡前也没开空调,所以卧室很冷。
贺厘从床头柜摸过来空调开关,调好温度打开空调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了一点。
她枕着的这个枕头湿了一大片,贺厘把湿了的枕头和旁边的干枕头换了一下,靠着床头慢慢坐起来。
打开手机,还停留在她和万臻臻挂断通话后界面上。
又发了一会呆,贺厘才动了下自己又写僵硬地手指,她打开聊天软件,点开了昨天晚上付屿发过来的语音。
“晚安。”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响在静谧的卧室里。
贺厘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没了睡意,身上还全是冷汗,贺厘开了灯准备进主卧的浴室洗澡。
浴室里水汽蒸腾,水温略烫,落在贺厘的身上。她打了个哆嗦,骨头里刚才的寒意似乎一点点又被升高的气温驱散而去。
她叹了口气。
低下头的时候,贺厘看见了自己脚踝上不深不浅、甚至可以说是不甚明显的一道疤。
那天摔了之后其他伤口都慢慢好全了,什么也没留下,是有脚踝这里,留下来了一道疤。
望着镜子里每天洗漱的时候都能看见的脸,贺厘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抬起手轻轻擦掉了玻璃上的雾气。
看到镜子里的人清晰而完整的脸。
贺厘忽然想起来,在她高三毕业之前,沈同矢给她送毕业礼物的时候,她走的有点急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男生拧起眉:“怕疼就走路小心一点。”
说完这句话,沈同矢又松开眉,从身后拿了一个礼袋,语气平静,似乎只是顺手一送:“毕业快乐。”
贺厘和沈同矢对上视线,男生的眸子像黑宝石一样夺目。
相处一年多时间,她听见了沈同矢用略微轻松的语调第一次开了玩笑。
比起初见时,沈同矢更引人注目了,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贺厘低,说话时不疾不徐,没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觉:“那天你跑回院子里,眼睛都红了,结果只是摔了一跤。”
贺厘看见沈同矢弯了下唇:“我还以为贺同学是因为不能让我补课了,太伤心了,才哭的。”
第33章 项链
贺厘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只随意擦了擦头发,没有吹干,就重新窝回床上了。
躺了不知道有多久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贺厘把手机从床头柜摸过来, 看到了早上妈妈给她发的高铁票截图。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
贺厘的手和脚全部都在被子里, 开了空调和电热毯,在洗完澡出来后已经变得暖融融的。
她从浴室出来没有把窗帘再次拉上。
冬天的天亮的很晚, 所以透过落地窗仍能看见外面入浓稠的墨倾倒一般黑漆漆的夜空。
贺厘哈了口气,回复了消息过去。
[好。]
贺厘定了个九点半的闹钟, 把手机放回去, 把脸埋进被子里。
终于重新有了点睡意, 睡着前,贺厘迷迷糊糊地想。
十一点半她妈妈到这里, 那她十一点出门就行。
刚好碰不上付屿。
这次贺厘没做梦,睡的很安稳。
本来还想再睡一会的贺厘后知后觉又想起来一会要去接她妈妈的事, 猛然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吹干头发就睡了,贺厘头疼欲裂。
她揉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从旁边摸过来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