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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长(17)
作者:逢春朝 阅读记录
他挤眉弄眼:“嫂子说话温温柔柔的,声音也好听,真不知道老大怎么追上的。”
这话就是纯属打趣了,毕竟以付屿的条件,倒贴的也一大把。
“……”
其他人纷纷道:“付屿,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都一起辛辛苦苦搞研发,你一个人偷偷谈上了,还瞒着?”
说话的是林霖,付屿读博时同一个导师手底下的,后来被付屿专门挖过来的,交情比较深,说话也比较随便,“你这不请一顿说不过去吧?”
“……”
付屿一句话没说,已经被这群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句钉死在谈恋爱还隐瞒大家这个柱子上了。
付屿揉了揉眉心,语气不似平时闲聊时的平和,认真道:“你们别瞎造谣,只是相亲对象,那天我在开车,顺便帮我接个电话而已,人家没那个意思。”
底下的人闻言有点不可思议:“老大你条件这么优秀,居然去相亲?”
“不谈别的,老大就光你这个脸往那一放绝对就是一大杀器,怎么可能拿不下一个相亲对象?”
林霖也有点诧异,不过更多的幸灾乐祸:“付屿你平时那么顺风顺水,没想到也有今天?”
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付屿没接林霖的话茬,半垂着眼,通过手机屏幕上的倒影看见自己的脸。
顺风顺水?
他微微失神,有些恍惚。
又想起来前面他们说的话。
像贺厘这种性格,理所应当的不会被外貌和财富这些东西打动,这些从来都只是附庸价值。
所以付屿从一开始就知道,贺厘不会被他轻易打动。
林霖最了解付屿,看出来他神色不太对劲,对其他人道:“行了,散了吧,马上到下班时间了,平时加班没加够是吧?”
人群一哄而散。
会议室就剩下付屿和林霖。
付屿早已经恢复过来,和平时神色无异,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林霖:“你还不走?一会去晚了你就只能在公司食堂啃馒头了。”
后面半句当然是玩笑话。
听见付屿的话,林霖瞥了他一眼:“我刚才就多余地关心你。”
第14章 凛冬
初三结课后第一次摸底考试如约而至,整个年级从上到下都进入紧迫的氛围里,贺厘也不例外。
周五下午四点准时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直接放学。
贺厘在教务处交完卷子出来,回办公室的路上在心里踌躇考量了几番,还是决定在周末就近解决掉欠付屿的人情。
一来是欠的越久越难还清,二来是则因为后面开始总复习,在寒假之前她可能再抽不出空。
[这两天你有时间吗?有空的话请你吃顿饭,之前几次麻烦了。]
[地点和时间你定或者我定都可以。]
聊天框顶端显示正在输入中。
贺厘等了几分钟,消息也没发过来。
她心里冒出来一种预感,这顿饭可能不会很顺利。
果然,对面的消息姗姗来来迟。
[抱歉,这周出差了,人不在市内。]
贺厘松开刚才蹙起的眉头,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又回了几句客套话,表示理解,把手机塞进包里,才往回走。
从学校里面往外走的路上都是初三的学生和老师,人不算少。
但学校门口花坛边一道高挺的身影还是引人注目,一身黑色西装与出入的学生老师和家长格格不入,低头正在看手机,时不时抬眼往学校门口看去,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贺厘步子顿住,虽然时间带来了变化,但她还是能精准无误地认出来那个人。
徐林。
从对方主动过来加好友那天这个名字重新进入她的记忆里,前段时间那天晚上那通电话……
一帧一帧的画面在贺厘脑海里浮现,最后定格在男生坐在座位上笑着跟身边的人说“她跟人在外面开房”的画面上。
她高中同学。
对方站的位置很巧妙,她出校门肯定要近距离短暂经过对方身旁。
就当碰到了个陌生人,正常走过去,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贺厘在心里说服自己。
等真正快要走近的时候,贺厘又猛地顿住自己的步子。
那张带着恶意嘲笑和讥讽的脸逐渐和前面低着头看手机略微重合的脸重叠起来。
贺厘如坠冰窟,四肢僵硬,一时间居然迈不出一步。她的脚像忽然被人用钉子钉住,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明明刚才下楼时还没觉得天气有这么冷。身上的衣物像突然短暂地失去了避寒能力,冷风顺着衣服缝隙吹过她的皮肤。
她的手冰冷一片,指尖僵硬,一直蔓延到胳膊。
贺厘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象中的那么从容不迫,几乎是匆忙间混在人群里离开了校门口。
从徐林旁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贺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急促剧烈,让人窒息。原本好好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抓住,迫切的想从原本的位置跳出来。
一种强烈的想要干呕的冲动从胃里泛上来。
等稍微走远了一点,贺厘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男人还低着头在看手机。
刚才那种剧烈的不安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贺厘慢半拍地觉得自己刚才简直糟糕至极。
这时候本来在低头看手机的人忽然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
贺厘下意识将脸埋进围巾里,涌起的强烈恐慌感让她背过身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
同舟市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小,绒毛般细密,雪落在地上变成水痕消失不见。落在脸上带来微微凉意。
贺厘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算不算落荒而逃。
想起来刚才在学校门口扫到的那个身影,哪怕是刚洗完热水澡从浴室出来,贺厘仍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打着冷颤。
把空调温度调高,贺厘哆哆嗦嗦地将自己从上到下全都捂进被子里。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又过了一会贺厘准备翻身的时候无意识摸了一把脸,才发现全是眼泪。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不就是个徐林吗?
都这么久过去了,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搞得这么没出息干什么?
她现在在学校里面是受学生和家长喜欢的老师,又不是当时那个孤立无援、遇到事情手足无措的学生。
为什么要害怕他?他难道还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带着一群人孤立她?
贺厘把脸埋进枕头里,很快枕头上的布料被晕湿了一大片。她有些喘不上来气,咬着牙,心里波涛汹涌。
她明明都换了个城市生活,为什么这么大的世界,都毕业这么久还能撞上?
卧室除了挂钟的声音一片寂静。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铺开一片白皑皑的场面,与流动的银白色月光交融在一起。
贺厘半个身子蜷缩着躺在床上,胃里一抽一抽的疼。湿漉漉的眼泪沾在她的睫毛上。像坠着晶莹剔透的钻石。
那些被刻意不去想起的记忆重新占据她的脑海。
“茸茸——”
“你先别喊了她往这边看了!”
“想起来她那么茫然的表情我都要笑死”
“她真的跟隔壁学校男生出去开房?”
“我听说的是她在外面出去卖……”
“啊上次她跟我打招呼我还觉得她人不错,居然那么小气啊”
“旗台底下被罚的那两个男生是因为她背后告人家黑状——”
“高二七班贺厘吗?”
“我知道她,心眼特别小,开不起玩笑”
枕头被哭湿了一大片,已经不能看了。
贺厘从回忆里抽离思绪。
茸茸。
这两个字重新浮现在她脑海里。
真恶心。
贺厘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过手机屏幕反射,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苍白、脆弱。
“你别理他们就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