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陛下一脚踹下龙床后/从对食到皇后的进阶之路(22)
可她背后的那些秘密,让他不敢上前。
他本是想把薄言这只风筝放出去,希望她带他找到那个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他自以为线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所以才松开扣住风筝的手。
可风筝断线飞出实现的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焦灼、暴怒、慌乱竟让他一个从不回头的人有了悔意。
他本打定了注意,将她抓回来后定好好赏她一顿无用的皮肉。可当他用余光瞥见了她安静跪在他身前的模样,所有的怒火都霎时间熄灭。
他想到这里,身旁的人翻了个身,朝向了他,柔软的眉眼近在咫尺,大半个身子都挣出了被外。他瞧了眼她倾泻而出的春光,起身欲将被子扯上去。
可这一拉扯,床上的人竟睁了眼。他突然顿住。此刻,他一肘撑在枕上,一手抓在她身上的被子,与她四目相对,空气霎时间凝固起来。
薄言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幕幕地记了起来。她记起了那盘子糕饼,记起了她迷离时的举止。
一时间又羞又恼,瞪大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嘴张了又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章韫此时倒是反应了过来,起身盘膝坐着。
“起来。”
薄言不敢违逆他,只得磨蹭着起身坐了起来,搂着被子遮在身前,可还是羞的低下了头。
倒是奇怪,她从前本就是靠着身子过活,面对着章韫,她却起了羞耻。
“被子扯下。”
可这次薄言却顶着威压,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头也缩了缩,声音细若蚊呐。
“奴虽卑贱,陛下也不要这般羞辱。”
“不是羞辱。朕若衣冠整齐,让你扯下被子是羞辱。可朕现在与你一样干干净净。扯下,朕有话同你说。”
薄言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有理,看似无处可破,可她仍觉得这话像是虎狼之言。
“说话与扯被子何干。”
她声音委屈起来。
“那朕换个说法,不是羞辱,是处置。你私逃出宫的账还没有算。”
薄言只得扯了被子,却屈膝在身前挡着,手紧紧环着双膝。
“抬起头来,看着朕。”
“奴……奴不想。”
“抬头,这是旨意。”
他这话硬生生地把她一个泪流尽了的人眼里逼出了水光。她噙着泪,看向他,死死地咬着唇。
“薄言,看到没有,你在羞耻。”
薄言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却因“羞耻”两字一时间把唇咬的更紧了。
“人有羞耻是因为还想活,人有羞耻,心就是干净的。”
薄言恍惚间好像咂摸出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咬着唇的齿渐渐松了力度。
“所以日后你不许再轻生,不许再自贱。”
薄言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似在践踏她的尊严,实则他在给她尊严,或者说当她人情心中一直不肯承认的尊严。
他在说,薄言,你不低贱。
“你曾说过,陆惜若这个名字你薄言配不上了。”
“可朕如今告诉你,陆惜若这个名字配不上你薄言了。”
薄言觉得心里猛然一颤。
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她自己也没有这样想过。
“曾经的陆惜若,被陆家呵护着,就像被坚硬的石壳包裹着的璞玉,风吹不着雨打不到。珍贵、剔透、温润但易碎。离开了坚硬的石壳,离开了陆家,你就脆弱的不堪一击,一落即碎。”
“如今的薄言没有人呵护,你凭着自己的力量报了仇,就像坚硬的石头,风琢雨刻。虽然不再剔透无瑕,但足够坚强。你只知璞玉珍贵,却不知这世上许多奇石,比最无瑕的玉还要贵上许多。你薄言在我章韫心里就是这样的奇石。”
他最后一句话烫了她的耳朵,她似乎听懂了尾句中的深意,却并不敢信。
“薄言,朕喜欢你。”
他既然认清了心意,就不会去躲避。
尽管他们之间还隔着太多秘密,太多龃龉。
可他是个刀山火海拼杀出来的人,又怎会畏惧自己的心意。
他习惯于遮掩,但并不怯于坦诚。
这是一种底气,是他亲自从泥里爬出来的经历给予他的底气,并不来自至高无上的权力。
薄言恍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会喜欢自己。
即使喜欢,他也不是会直白说出来的人。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薄言会怀疑,是因为她并没有同章韫一样的底气。底气缺失并不是因为她如今是个低贱的宫婢,而是因为她依然陷在泥里。
“他们爱着光明中的你,而朕爱着你的影子。所以薄言,不必躲,不必藏,不必怯。”
“朕不会喜欢陆惜若,但朕心悦薄言。”
“先帝灭了朕一族,朕从那刻开始跌进了泥里,朕逃出生天后隐姓埋名一步一步地做了将军,有了会听我命令的军队。但直到那时,我其实依然是仇人脚下的泥巴。朕真正有资格从泥里爬出来,是从爬上刘槿宜的床上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