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有消息了你再跟我说。”

布苏看着她不情不愿，手捏捏她衣服下摆，“这么快啊。”

倪苓看不下去，起身先出去等着。

过了一会儿，叶舒走出来。

“缠绵完了？”

叶舒叹口气，脸上却堆着笑，“他黏人。”

倪苓直接送上一个大白眼。

……

回平江的路上，由于担心卓娅会不会疑心什么，叶舒去了一通电话。

挂了电话后，倪苓半慌半忙地问情况。

叶舒坐在副驾，云淡风轻，“倒没说什么，还让我有事要忙的话不用去接她，她晚上自己过去。”

“的确是小娅的风格。”倪苓说。

除了祁桑的事，其他事好像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随后她又想了想，说：“还是去接她吧，不然凭她这记性，又忘了。”

叶舒正给布苏回消息，摆手接话，“哎呀，别管了。”

不过，到晚上生日聚会时，卓娅的确按时出现了。

一身黑色及踝鱼尾裙，头发作卷盘在脑后，配上无暇的淡妆，显得极其温婉气质。

倪苓正和其他朋友谈得热络，见卓娅过来，赶忙凑近，上看下看一番后认可式地点点头。

“就说嘛，你就该好好打扮。”

卓娅却撇撇嘴，视线向下看自己脚下的别扭高跟和束缚着她双腿的裙子，手在身上摸摸索索，碎碎念道：“非要我穿这一身，我现在浑身都不自在。”

叶舒余光瞥到卓娅时之后也挪步过去，恰巧听见卓娅这句类似在腹诽的话语。

赶忙束住她手：“哪里不自在啦？多好看呐！”

她又扭头看倪苓，手指了指裙子，像在邀功，“怎么样？我选的。”

倪苓直竖大拇指，“你的眼光嘛，肯定没得挑咯……就是……选男人差了点。”

“我同意！”卓娅在一旁附和。

“什么啊！我们家老秦哪里惹你们啦。”

欢声笑语的非凡热闹之下，于不远处的角落，却赫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

客厅里，电视机传出新闻节目稀稀拉拉的微微声响，一边的落地窗泄进阳光铺了满地。

又到了这样一个很好的季节，春光明媚，处处万象更新。

大门忽地被敲响，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起了身。

甚至都没关注可视门铃，他便打开了门。

能来他这里的，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杨述走进来，把手里一堆东西通通帮他归置好，接着陪他坐下。

沉默了好久。

祁桑终于开口。

“她好不好？”

只见杨述撂过茶几上杯子灌了一大口水，随后缓缓说：“这么关心，怎么自己不去看看？”

自那次平江结识之后，杨述便按照祁桑给的名片联系了医院，于芳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时日无多，可到底没有之前那番痛苦了。

在那之后，他想找到祁桑道谢，却意外在医院里遇到了祁桑，也就这样知道了祁桑的身体情况。

祁桑不愿意让别人知晓，他便陪着祁桑做化疗、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手术。

“她答应和你去看于芳了？”他问杨述。

杨述点头答是，“稍微解释了下，很快就答应了。”

“没被其他人撞见？”

“没有。”杨述说，“我和她约好了后天，你要去见见她吗？”

祁桑思索了一会，手牢牢扣着电视的遥控器，接着扯住嘴角，“算了。”

杨述也不好多劝什么，无奈道：“行吧。”

电视里的新闻节目已然结束，广告时间显得格外冗长。

过一会儿，杨述问：“下午我要去医院看我妈，医生也说了让你今天再去做个ct吧？一起去？”

祁桑想也没想，直接答好。

*

卓娅自从那天见了杨述之后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一旁的助理早上便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于是便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卓娅摇摇头，说没事。

可助理出门后，她依旧呆坐在椅子上。

只是手边的手机却一直停留在一个对话框上。

对话框里，密密麻麻充斥着她发出去的各种消息。

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她告诉他她很想他，告诉她来平江工作了，告诉他大大小小的琐事。

而更多的是她在询问——能不能见一面。

哪怕，他不要她了，她也想见见他，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

然而，从未得到回复。

像一潭干涸的死水，哪怕丢进了石子，也泛不起任何涟漪。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做了许许多多极坏的打算，甚至猜想祁桑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

而每每想到这些，心上的那根弦总是一断再断。

所以，倪苓生日会结束的那天晚上，见到杨述的那一刻，他的话让她禁不住为之一颤。

杨述告诉她：“祁桑就在林野，只是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面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给出的消息，她的确是迟疑的，可心里却存着万分希冀。

她真的很想见他，想他想的几近疯掉。

几乎没有多做考虑，她答应了杨述，要和他一起去看于芳。

虽然对于她来说，一个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奶奶，并没有让她拥有多少想要见面的渴盼。

可杨述说，在那里，她可以见到祁桑，他也希望她能去见见祁桑。

卓娅退出对话框，最后心一沉，直冲着门外而去。

助理见她风风火火地出来，忙不迭上去询问。

“我要出去一趟，明天回来。”

助理一头雾水，可还想再问时，那团一袭黑衣的身影已然远去。

一路上，卓娅都在反复咀嚼杨述说的话。

杨述和她说了许多关于祁桑的事。

关于他是如何在每个夜晚看着和卓娅的合照发呆，关于他是怎么在病床上度过一个又一个病痛的日子。

她不敢去想象，更不敢想现在祁桑的模样。

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开到的林野。

到达时，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泪痕。

*

医院，一如既往的消毒水味浓重。

“你到了？……好，我们要过去了。”

门“咔哒”一声，祁桑从里间走出来。

“给谁打电话？”

“没事，就以前工作上一个朋友。”

祁桑没再问，二人从门诊出来沿着过道向住院部走去。

“我就说嘛，吉人天相，医生都说你情况在好转了。”杨述说。

祁桑笑笑，“可能是吧。”

“你就按时吃药，按时来医院检查，别老想有的没的。”

“嗯我知道，”祁桑回应，想了想，又说，“这两年辛苦你了。”

杨述边摆摆手边回着手机消息，“说什么辛不辛苦的，当年要不是你帮我，我还和无头苍蝇一样打转呢，我谢你都来不及。”

“应该的。”祁桑回。

其实当年帮他，也不过是私心，可杨述却能做到这个份上，倒是让他对当年的那番误会心有愧怍。

他偏头看杨述，头发似乎又更白了些，尤其是两鬓，找不出一根青丝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真没考虑给自己找个伴？要以后有了的话，现在林野的这套房子，到时候就留给你。”

“你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杨述抿抿嘴，考量了一瞬说，“其实……”

穿过过道，于芳的病房便在不远处。

看杨述欲言又止，祁桑不解，“什么？”

“你看。”

当祁桑再抬头，视线里却赫然进入了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脑海里，他曾预演过很多次和卓娅相见的场景，也排练过无数次再见面时他要使用的表情，而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又突然一片空白了。

长长的走廊，卓娅站在那头。

宛如最初相见时，她就在白雾与花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