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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颐往事+番外(36)
作者:知稚鱼 阅读记录
二人吃完再次启程上路。
到平江时,天色已然变调,远处粉紫色的晚霞缭乱作一团,地平线处尽是林立的高楼,其中最显著的那幢,透明玻璃上正跳跃着异色的光点。
车子便在那幢楼附近拐进停车场,路上祁桑打了通电话,二人下车时,便迎上来一个胡青微重、头发半白的高个子男人。
男人一身褐色西装,只是里头露出的深蓝色领带有些皱巴,像是没有特地打理过。他望着车牌的眼睛定了一定,随后开口。
“杨述。”
布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祁桑伸手答声:“你好,祁桑。”
杨述回握了握手,又和布苏互道了招呼。
布苏俨然明白祁桑打算做什么,到会场门口时先行离开。
祁桑和杨述则进了大厅一楼侧边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虽用来接待与会人员,此时几乎却都进了会场,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别坐开各自谈天。
两人找了一处相对僻静处坐下。
由于目的明确,所以寒暄类的开场白并未存在。
“花种呢?”杨述问。
祁桑不紧不慢,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置于桌上。
杨述的眼神明显亮了,“是你电话里说培育改良过后的吗?”
“当然,只是……”祁桑将杨述即将接触到的那个密封袋按住。
杨述抬眼看他。
“我想知道,绑架、放火、杀人,”他语气毫无起伏却异常沉,“只是为了钱?”
这个问题不是他来之前所设想过的,只是在见到杨述本人后,他却莫名想弄清楚原委。
“杀人?”杨述收回手,面上显露出些许疑惑,环顾四周后轻声驳道,“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石耳,这个名字你总还记得吧?”
杨述想了想,却没结果,摇了摇头。
“那占木呢?”祁桑又问。
听到占木的名字,杨述有了反应,他手指在掌心抠了下,回:“我知道。”
“石耳就是她的丈夫。”
过往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在杨述的脑海里联结。
“他死了?”
他的表情异常震惊,两根眉毛和眉心的皱纹扭在一起。
“那占木人呢?”
“和你没关系?”祁桑没有理会他这个问题。
“当然!”他斩钉截铁,“我不可能……”
祁桑正打算继续问,电话铃却响起。
来电显示是卓娅。
他挂断,直眼看着杨述:“如果你想要秘方,就请你把实话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说的就是实话,卓俪现在人在哪里?她在哪儿?”
“不在了。”
杨述变得激动起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祁桑说:“她也死了。”
气氛瞬然凝重,只有祁桑手表的手机铃又响起,他扣动静音键,再抬眼时,眼里只看见对面的人靠坐在椅背上,神情颓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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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迟了好久!对不起对不起!
第28章
接下来,祁桑总算是将所有的碎片完全串联在了一起。
而一切说起来,都要从多年前占木的父亲卓庆华在街头小卖店门口拣回当时一身邋遢、哆哆嗦嗦的杨述开始。
那是寒冬里最冷的一天,他一袭单衣,冻得晕倒在路边。
迷迷糊糊之中,他恍惚着看见了灯光底下的那张清秀至极的脸。
自那天起,杨述和占木的命运似乎就被绑定了。
然而,他有情,她却无意。
她告诉他:她想离开沂源。
她渴望找寻心中那方自由的天地,并且,对她而言,他始终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尽管在岁月的流逝中,他已然有了能保护她的能力。
他也有过不服,但占木更像一只拥有一身赤羽的孤鸟,她向往的是天空。
鸟儿,只顾着向前飞,从来不需要同行之人。
所以,他妥协了,也暗自发誓只默默做她身后之人就好,不管她能否将视线给予自己。
可是,现实远没有那样的顺利——身为一家之主的卓庆华是个顽固的人,他习惯了独断专行、凡事以自我为中心,决不允许这份“叛逆”在自己的家族里存在着。
他囚禁了占木,逼迫她按照部落里长久流传下来的礼俗,强行让她走完仪式做了巫士。
而巫士,这一生不能离开沂源。
行仪式的那天晚上,占木逃了。
她心满意足地展开双翅,翱翔着离开了束缚着她的土地。
帮她逃离的人,正是杨述。
但杨述那时却没意识到,自己朝占木伸出的这只“援手”会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
占木出逃之后,卓庆华一时气火攻心,不出半年便离开了人世,而占木的母亲于芳也在这之后不久疯了。
医生说,她得了幻想症。
杨述拼命想联系占木,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出她的踪迹来。
他没办法,只好一边寻访着能治好于芳病症的方法,一边托人打听占木的消息。
也不知是哪一天,于芳进了唐庆华的书房,将东西翻得一片凌乱,杨述也正是在收拾的时候才意外得知了八瓣花可疗愈病症。
他无心去调查真假,穷途末路之际,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他找遍了沂源都没能够找到八瓣花。
约莫又过了几年,一位朋友联系他,说是看见了八瓣花在出售,他忙不迭赶过去,顺藤摸瓜地便找到了羌颐。
而同时,也遇见了占木。
只是,站在她身边的另有其人。
或许是鬼迷心窍,他联系了一帮同寻八瓣花花种的人来到羌颐闹事,这之后,又让人在山谷里放了一场火,却再也没找见占木。
了解完一切,祁桑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却近花白了半头的男人,顿时理解了什么叫做“因缘循环”。
“那你去找卓娅是为了什么?”
杨述面带苍白地扯出一抹笑,“她和她妈妈真的很像。”
“所以呢?”
“我妈快不行了,她分不清的,我就想让她再见一次女儿,”杨述顿了顿,又继续说,“对不起,她害怕了吧?绑她的两个是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孩子,做事一根筋。”
祁桑沉沉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八瓣花治不了任何病?”
杨述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可……”
“人啊,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祁桑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
“去找她,也许对你有帮助。”
杨述犹疑了下。
“医生,我朋友,我会和她说明情况,你带着人近期就过去。”祁桑解释说。
杨述总算接过,只是眼睛停留在祁桑身上。
过半晌开口问:“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
对面沉默了下。
祁桑接着说:“不要再来找卓娅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好。”
杨述起身了,将那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揣进口袋,却没拿走桌上的那个密封袋。
又过几秒,他停下叫祁桑名字。
祁桑回过头,方从耳里传进“谢谢”两个字。
而面前的杨述,眉心那团揉在一块的皱纹总算分开了去。
*
卓娅本就因为祁桑出门前没接自己话茬有点郁闷,现下连被挂了两次电话,心里更是不爽得极,在床上自顾自地闷着踹被子,心想着祁桑如果打来了她也得撂了。
尽管这样想着,但在看到祁桑来电时,她依旧是飞快接起了。
没等她质问,对面先行低头认错。
她对祁桑就是这样没辙,立马接受了道歉,就连刚刚被她当作撒气对象的被子此刻也被她轻轻揉进怀里了。
小土从窝里抬头时便看见了她这样一脸小女生撒娇的模样。它舔舔爪子上的毛,又接着睡。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卓娅对着电话那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