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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诗重提(56)
作者:山野诗人 阅读记录
“您还是时髦的,有眼光,”何慕将餐盘往连殊苓那边推,“尝尝这个虾,好吃的。”
“不用照顾我,你吃你的,”连殊苓抬眼看她,“慕慕,任何时候都要想着得回家,我们都等着你呢。”
何慕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鼻头发酸。
连殊苓并没有因为她隐婚而指责她,只是半开着玩笑要帮她把关,说得最多的就是让她记得回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太懂了,是告诉她勇敢往前走,走累了回头的时候,他们就会在。
“谢谢,妈妈。”她的眼眶彻底红了。
连殊苓递纸巾给她,起身要抱她。
向繁洲回来看到这一刻是茫然的:“怎么了?”
“风迷了眼睛。”何慕抽吸了下,从连殊苓怀里出来。
“她想家了,”连殊苓拍向繁洲的肩膀,“对我们慕慕好点,记得常带她回家。”
“我会的。”向繁洲郑重地答。
“妈妈,您要走了?”何慕听出她话里的道别。
“嗯,”连殊苓语气轻快,“我那帮老姐妹等着我参加舞会呢。”
何慕看着她笑:“我送送您。”
“不用,我还没到那种走不动路的年纪,你们享受晚餐时光吧。”连殊苓说。
何慕向繁洲二人这才与她话别。
她看着连殊苓的背影感触良多,也带了点艳羡,希望自己到这个年纪也能有这般丰盈自由的灵魂。
回头时,她才发现向繁洲接了个电话瞬间变得颓然了,精神也不如白天那般好了。
“怎么了?”她牵住向繁洲的手,仰着头看他,“新项目不顺利?”
他看到电话是孟女士打来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妙,也明白她要提什么事,却没想到她如此勃然大怒,又无法解释什么,只能受着,心里被磋磨得没脾气。
但他意外地发觉今天的何慕非常的特别,异常活跃,甚至清醒状态也有点黏人,不仅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主动抓他的手,平常这都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他愣了一秒,想她性情中本就有这一面,还是在何家人面前演乖张的小女儿演多了,此时还未出戏。
第41章
向繁洲深深看她一眼, 亲了下她的颊面。
猝不及妨的一个吻,何慕僵了一秒,推开他:“这人太多了……”
他只是笑, 和她回去的路上也在笑。
窗外是昏黄灯光掩映下的罗马夜色, 华丽又破败, 历史的沉重感和现代都市的繁华交织的矛盾感,意外地孕育了一种神秘的气质。
车窗被何慕降下一半,晚风吹得她的头发像绸面一般飞舞,吹得脸颊微冷,耳根发凉,她竟觉得触摸到了具体的自由。
车子停下, 她和向繁洲一同下车后, 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回酒店的路, 茫然地回头看他。
“我去趟便利店, 你等我一会儿。”向繁洲说。
她“嗯”了一声, 正想说“酒店附近不也有便利店”, 他已经消失了。
连送他们的车也远去了。
环视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她的心瞬间空落了, 这里她没来过,等下向繁洲要是不回来, 她自己可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温虞。
[温虞:给你推荐这家餐厅,装修很有艺术感, 拍照很好看, 味道也很不错。]
后面附带了几张照片。
[温虞:你们在罗马玩得怎么样,去许愿池没, 听说很灵的,你去试试, 有用话,改天我也去。]
何慕垂头打字,屏幕上的光映在她脸上。
[何慕:还没来得去,今天忙着和连教授见面呢。]
[温虞:啊?连教授专门跑到罗马来抓你们了?]
[何慕:应该不是专程,她最近正好在意大利。]
这话发出去,何慕又觉得或许真的有其他的可能。
[何慕:也说不定,毕竟我并没有见到她的老姐妹。]
[温虞:战况如何?]
[何慕:有点潦草,但是算是应付过去了,不过向繁洲倒是全副武装地跟见家长似的,我没见过他那么紧张。]
[温虞:我早跟你说了,以我的经验,他对你确实是认真的。]
「说不准,回国说不定他就不这……」
何慕字打到一半,听到聚集着的脚步声,耳边有弦乐悠然响起,手顿住,回头张望。
是《golden hour》。
不知何时,刚才略显萧条的街道塞满了人,随着音乐开始跳舞,人群自动分出的空隙形成一条通路,脖子上架着小提琴的男人款款向她走来。
她看得不真切,甚至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人是向繁洲。
她从未知悉他是会乐器的,当然,也得承认,她其实从未真正地认识向繁洲这个人,一半原因是她主观回避,一半原因是她觉得这是这场游戏的潜规则。
琴弓在他的手下与琴弦厮磨,化成一个个音符,形成绵长的岁月序曲,又像一阵花瓣雨,泼洒淋湿她的灵魂。
时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闪光点无限裂变,融进空气密度中,继而由晚风带着它们飘摇向四方,吹飞何慕的裙角还有向繁洲的衣角,定格了爱的形状。
音乐将要结束时,他又重新隐没在人群中,有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小女孩出现在何慕面前,伸手要牵她的手。
她鬼使神差递了过去,继而跟着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刚迈了一只脚就感觉到微微的回音,光线并不十分明亮。
小女孩笑着仰头看她,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背后的大门重新关闭,面前的光线亮了一度。
她看到一个闪光的通道,试探性迈步进去,那一刻又有新的音乐响起,带了点回音,有点像音乐会现场听到的音质。
钢琴版《A thousand years》。
继而她发现通道中出现了无数个相同的画面,荒芜的星球背景下,倾泻着冻结的玫瑰瀑布,瀑布终结处有顶天的环形莹白光束,那架了一台黑色施坦威三角钢琴,弹钢琴的人是刚才拉小提琴的向繁洲。
走了两步,她才发现这里是镜子迷宫,周围映照着的是或真或假的向繁洲,无数次转身回望,都是相同画面,如同她走不出逃不脱的命运和梦境。
她没章法地乱走一通,呼吸和心跳都急促起来。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向繁洲从一面镜子后出来,跟她对视一眼,伸手拉住她。
她仍有些懵,镜中的画面未停,她根本不知道向繁洲是哪里出来的。
但他的出现确实像晦暗生命中的光,让她瞬间安心了。
向繁洲牵她的手,她手心的冷和他手心的烫交换着,他带她一步步走向出口,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看得出是用了些新技术,但何慕不太懂,只知道是惊艳的,比之她之前看过的艺术展更甚。
暗色中,漂浮着无数闪着光的不规则立体空间,或像心脏,或像云雾,亦或者像水母,每一个空间都在映射着流动的世界一角,或是蔚蓝海底,或是静谧丛林,或是花海一片,像无数颗闪耀的星辰,又像巨大的树干上结的无数个灵魂果实碎片。
脚下是无数镜面似的水洼,反射着斑斓靡丽的光,组成一方光怪陆离的新天地。
光束有如从天际的穹顶而至,将他们笼罩。
向繁洲立在她的对面,离她不远,她却仍在分辨这是不是幻境。
有将近十秒种,他们仅仅只是看对方的眼睛,甚至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仿佛这般就将灵魂纠缠在了一起。
她知道向繁洲有话要说,便等着他开口。
他未开口,眼角先红,自嘲地笑了下,才说:“在此之前,我打了无数次腹稿,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讲起我们的故事,只关于我们两个。但我的脑海中始终冒出那年魁北克的大雪,我想过无数次如果我没有去魁北克,是不是我们会永远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