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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月亮逃跑(41)
作者:停戈换鱼 阅读记录
她还记得某年房倦之带她回家过年,那时,房叔叔是儒雅的精英人士做派,房阿姨脑袋上还有头发。
尤记得房家太大了,四处填充着家具,依旧感觉空荡荡的,华丽的牢笼。
在餐厅吃饭,长长的餐桌,一家人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养,全程无交流,连刀叉磕在瓷器上的声音也传不开去,被沉默的黑洞吞噬。
元蕙如呆了一天就呆不下去,暗地里撺掇房倦之跟她回她的家,当时以为房爸房妈性格沉闷,没想到直接怀了弃世的心。
印象中对她很友善的了缘师太,今天对她也很和蔼,推了个木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空水壶,“请帮我打一壶泉水。”
灵丘子也抬起眼帘,对元蕙如说,“你问的事,我稍后解答你。”
这是要把她支开,元蕙如从善如流端起茶盘,推开门走出去。
刚合上门,听到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灵丘子的声音:“房倦之!”
语气震怒,和他波澜不兴的表象完全不符。
了缘师太嗓音尖锐,“房谨,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元蕙如又拉开门,看到一本砖头厚的书掉在地上,房倦之额头红了一块。
桌子上放了几本附庸风雅的道家经典注释,被灵丘子随手当成凶器。
元蕙如默不作声,在房倦之身边俯身,把那几本书双手抓起,放在托盘上,又看了眼房倦之。
房倦之表情一如既往的懒散,丝毫不把他爸的大发雷霆放在心上,他靠过来,当着父母的面和她亲昵额贴额,轻声说,“你先出去。”
元蕙如抬起沉重的托盘,又走出门。
她站在门口,纳闷了,房倦之过去被人捧在神坛膜拜,怎么最近老被人骂,白月光骂完,他爸接着骂。
她有意想听听他们谈什么,房倦之似乎预判到她在偷听,淡淡地开口,“蕙蕙。”
元蕙如只得走开。
几本精装书太重了,她走了一段路,把木盘搁在石狮子头上,歇一会。
有人替她把木盘拿起来。
谢谭雅说:“蕙如。”
元蕙如:“你也来了?”
谢谭雅看向房倦之所在厢房的位置,眼里闪烁幸灾乐祸的笑意,“房叔和房姨让我过来,帮忙劝劝倦之。”
她说:“他们急了呗,房倦之怀疑人生,自闭了,一起加入摆烂行列,诺大的家业让谁负责。”
元蕙如质询地看她。
谢谭雅单手抱着托盘,抬起另一手看腕表时间,邀请,“一起吃个饭?”
餐厅只提供素菜,谢谭雅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她夹了根蔬菜放碗里,扭成各种字母的形状,“真爱,房倦之为了你,连他爸也愿见了。”
她对待元蕙如的态度和以前不同,有种不想再装了的放飞。
元蕙如和房倦之曾有几年的情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他家,怎么了?”
谢谭雅:“房倦之没告诉你?”
她嘲讽,“你们恋爱谈得,对对方一无所知,偏偏感情又很好。”
她先说了一个房家的重磅丑闻。
“你们谈的那几年,正好是房倦之父母闹得最凶的几年,男的一心要出家,女的抓着不离婚,眼看挽留无效,女人发疯了。”
“房阿姨每天召伎,”她补充,“男伎。”
房父打小就想出家,他信奉的是全真教的理念,断情绝爱,放弃娶妻生子,遁入深山,但是家里的长辈不同意,老一辈的观念,一定要他传宗接代后再出家。
房父和房母仅相亲过一面就结婚了,他与房母约定,联姻,各取所需,后代成年后就离婚。
房母当时只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少女,喜欢他喜欢得紧,又觉得她可以扭转他的思想,就同意了。
房倦之成年后,房父要抛妻弃子奔赴他的大道,房母无法接受她的失败,于是爆发一系列荒唐的家丑。
第三十四章 034
谢谭雅有些同情房倦之。
“房姨在酒店醉生梦死,她一生没吃过钱的苦,遇到喜欢的男人,时不时搞出赠股、抛售套现的动作。”
“投资者对上市公司的股权变化是很敏感的,房阿姨随时捣乱,股东和投资者不干了,房叔又铁了心抛弃一切,只能找房倦之要说法。”
“可怜房倦之修两个学位,一边上学,一边管着家里的烂摊子,随时随地要和一班职业经理人开会。”
“房姨那时精神状态也不好,一会自杀住院,一会打电话跟房倦之哭诉,又有大帮亲戚找房倦之帮忙出谋划策,这个说你劝劝你爸,那个说你要管管你妈,祖父气得中风……”
“房倦之那几年,忙得连睡觉时间也没有,唔,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分神谈恋爱,还有我暗中给他添堵。”
元蕙如心里不是滋味,“难怪他一直很忙。”
谢谭雅紧接着,给了元蕙如第二波震撼。
“我想我欠你一声道歉。”
她直视元蕙如的眼睛,纤尘不染的白色套装,气质知性,小眼看人的时候,疏远,又好像很深情。
她总让元蕙如想起街头的木棉花,花开的时候枝头没有一片叶子,树枝剑锋一样直指蓝天,有撕开皮肉只露白骨的决绝,就要让你只看她,只能看她。
艳红的每朵花大得像拳头,也不香,花瓣硬得有如洗碗用的塑胶手套,像假装是观赏植物的石头,冷不丁砸落,兜头打人一闷棍,掉落一地,远看像一滩滩血,有血有肉,哀婉动人,捡起来才发觉毫无温度。
“元蕙如,我曾经很喜欢你。”
她说:“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元蕙如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她避开谢谭雅的眼角内勾的眼,反复用筷子夹那块夹不起来的滑腻香菇。
“我家里那些事,比房家还复杂,我的成长环境是那种……如果有一天我成为轰动社会的罪犯,别人研究我的童年,会发出‘她理应长成个变态’的评论。”
“我是有反社会人格,”谢谭雅娓娓道来,“我就喜欢操纵人性,挑起争斗,只有让身边的人都忙碌起来,他们才没空讨论我家里那堆破事。”
“老实说,我比谁都渴望拥有普通人的人生,不被指指点点的人生。”
“我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这事如果传到我长辈耳里,很影响我争夺家产,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承认,努力隐藏我的特殊,我一直有男朋友。”
“只有房倦之知道我的秘密。我搬去和他住,他拒绝,说蕙蕙会误会,我说没事,我们至死是兄弟,我找元蕙如坦白。”
“我当然没说。”谢谭雅把元蕙如孤军奋战的蘑菇夹到她碗里,她抓着筷子像抓着手术刀,她学医因为能够合法把人剖开。
她舔了舔筷尖的汤汁,“我的感情和房倦之不同,我和易航一样,只是肤浅的见色起意,喜欢你长得漂亮,和善可亲,哭起来一定很可爱。”
“这不妨碍我精心布局,徐徐图之,老实说,我把这事当成了无聊生活的消遣。”
“先把你们折腾分手,之后要不要趁虚而入呢,不知道,没想好,总之不能被人看出来,还是表现得很讨厌你吧。”
“你没发现吗,我从不敢正视你,怕你会从我眼中发现我的秘密。”
大部份人,从别人手里夺走一样东西时,会先犹豫这样对不对,对谢谭雅来说,只有我喜欢,我一定要得到。
纯粹的恶和欲望,让人完全没有办法。
连骂她,都觉得每一个词汇皆苍白无力。
“兴奋啊,仅仅是在房倦之眼皮底下,和你夹同一个盆子的菜,就觉得刺激。”
“你从没意识到吧,那段日子无数个三人饭局,你,我,房倦之,席上拢共三个人,其中两个人都想吃了你。”
“房倦之还是发现了,那年生日会,我表现的嫉恨过于明显,谁家好兄弟会掀媳妇的衣服……他烦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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