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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青云神色悲伤。「咱们立刻回去吧。」
她悲戚不已。「好,咱们回去。」
这也不用收拾东西了,两人向春品贵夫妇说,声后,立刻上了雷府来报丧的马车,直奔回雷府去了。
「黎儿来时就说过老太太旧疾复发,身子大不如从前,奴婢虽心急,可也想着老人家没唤我回去,应当就是还能撑的,可怎知……」马车上,春实实悲从中来。
「老太太待奴婢如亲,想不到奴婢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难过的说。
雷青云握着她的手,心里也极为沉重。
「小时候祖母最疼我,可我不争气,让她失望了,不过我总想着有,日要让祖母对我刮目相看,如今她突然去世了……再也见不到我成材的一日。」他眼眶泛红,声音也是哽咽的。
她伏在他身上哭了,他抚着她的背,静静落下泪来。
车夫赶车赶得急,到了夜里已抵达雷府,雷青云一下车就有下人将备好孝服让他穿上再进门,接着直奔老太太的灵堂,雷府上下这会全在那守灵。
春实实头上也别了朵白花,跟着来到灵堂,未进去前先听到赵氏的哭声,再来才是其他家眷的。
进去后,见雷耿狄跪在最前头,赵氏之后是方姨娘,陶姨娘则跪角落。
其余男丁按照长幼顺序跪一排,雷青石、雷青岩与雷青峰,而雷青云晚到,暂时往雷青峰的身旁跪下,至于老二雷青堂,还远在浙江一时赶不回来。
再来才是女眷,雷青石的妻子李巧、雷青岩的正妻明凤珠,还有他几个妾室、通房都跪在那了。至于雷家唯一的女儿雷红华,因已嫁出去,这两天才会向夫家报备回来奔丧。
春实实与上百个下人同跪到最外围去,与她跪在一起的是碧玉、碧雪、碧荷,老太太骤逝,她们也都伤心极了。
春实实忍着悲恸望着灵堂上的情景,太太素来与老太太最亲,也依靠老太太最深,这会哭得厉害,几乎心力交瘁。
那方姨娘也是哭花了脸,陶姨娘虽连哭都是默默的,却是十分哀切真诚。
整个灵堂哭声一片,显见老太太生前多受敬重。
春实实也抹着泪,恨自己不能早日回来,若她在,相信老人家不会这么快走。
雷府所有人在灵前跪至大半夜,到了三更天,雷耿狄让大家回去。雷家是大户,老太太又系出名门,在祁州极有声望,明天起定会有许多人前来吊唁,雷耿狄让大伙回去稍做休息,准备明日接待之事。
众人在天亮前散去,可雷青云因为回来奔丧的晚,自愿继续留在灵堂守灵。
春实实本也想再待在灵堂守着老太太,但碧荷拉着她说有话要对她讲,她便先跟碧荷走了。
碧荷哭得眼睛红肿,回到老太太生前住的颂德园,拉着春实实在偏厅里坐下。
「实实,我找你过来,是因为老太太有话让我转告你。」碧荷擦着眼泪,红着眼眶道。
春实实早猜出碧荷在这时候找她,必定是老太太有话交代,轻轻点头等着碧荷说话。
碧荷是如今老太太房里年纪最大的丫鬟,大了春实实三岁,今年十九了,比春实实更早进到颂德园,服侍老太太的时间超过九年了,因为做事沉稳,除了春实实外,老太太最信任的就是她。
「老太太生前最疼的就是你、碧玉、碧雪和碧香咱们几个,早些年老太太已安排碧香出嫁了,可老太太走得急,来不及亲自为咱们几个打点,临走前便只留了些话。」
说到这,碧荷眼泪又落了下来。「老太太说,碧玉、碧雪两人还年轻,先拨去太太的院子里,之后由太太安排去路,而我年纪稍大,老太太已先为我指了夫家,是老太太娘家的管事儿子,一个月后等老太太入殓,对方便来接我出府,我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她感叹的说。
春实实握着她的手。「那管事的儿子我见过,人老实年轻,嫁过去是正妻,老太太给碧荷姐姐安排了个好人。」春实实衷心的祝福她。
「可我舍不得你们几个姐妹。」碧荷叹气,毕竟相处多年,怎舍得离开。
「那管事家离雷府不远,咱们要见面不困难,重要的是你别辜负了老太太的安排,得好好为自己的日子谋划。」
碧荷颔首。「这我自是知晓,可你……」提到春实实,她表情严肃了几分。「我且问你,你与四少爷如何了?」
她突然这么问起,春实实一愣,素来平静的脸上飞过一丝红晕,纵使她来自风气开放许多的未来,但处在这封闭社会久了,对于感情的事还是不容易启齿。不过,碧荷这么问,应当是老太太有了什么安排吧?
「这……」
「实实,你可得老实告诉我,这事关你的将来啊!」碧荷一脸正经八百,执意问到答案。
她轻捏了衣裙。「碧荷姐姐直说吧,老太太怎么说的?」在雷府,自己的事多数由不得自己做主,她索性直接问清楚。
碧荷叹了口气。「老太太老是说咱们几个里你最出息,果然你是最聪明的,什么都想得透澈了,好吧,我就不拐弯,直接将老太太的意思表明了,那黎儿惹出的事她也知晓,而且十分生气,那之后连太太也气上了,怪她不该私下让黎儿去别庄惹事。
「老太太总是最看重你的,当初让你陪着四少爷去别庄就是有打算了,她看出四少爷不是表面那般浮夸贪玩,相反的,老太太觉得四少爷是有头脑之人,将来定能兴旺雷家,只可惜太太因为大少爷身子弱,只一心扑在大少爷身上,忽略了对四少爷的照顾,四少爷这才日渐走偏。」
碧荷说完,春实实才知原来雷青云的事,老太太都看在眼里,而且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不愧是这府里双眼最淸明的人。
碧荷顿了会,继续说:「因此,老太太让我先探探你与四少爷的感情如何,若觉得你们俩有情,便让我拿出这封信给你,要你未来帮着四少爷,可若你对四少爷仍无此心意,那就让我给你这卖身契,还你自由身,你可出府去过自己的日子。」碧荷将老太太的信和卖身契都交给她。
接过两样东西后,春实实先将信展开看,这信写得凌乱,该是老太太重病那几日所写。
信中内容只有一个,许春实实给雷青云当妾室,虽是妾室,但老太太从自己的家俬里拨了一大部分给春实实当嫁妆。
「你自己选择吧,老太太不想逼你,一切全由你自己拿主意。」见她看了信,碧荷说。
春实实看着老太太的亲笔信,以及自己渴望已久的卖身契,自是晓得老太太对她的期许,当初让她跟着雷青云去别庄,就是寄望两人能培养出感情。
老太太原是可以直接将她许给雷青云做妾的,但老太太疼她,希望她自己愿意,这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她心中千头万绪,老太太最终还是期望她能多帮帮雷青云,让他有功成名就的一日,但,为妾,这又违背了她的意愿。
起心动念间,她的心里比之前更乱了。
「唉,这关系到你的未来,这几日你好好想想,在我离府前告诉我答案即可。」碧荷起身,将老太太的信和卖身契先收回去,等着她做好决定再说。
雷家老太太过世,来吊唁的人众多,这几曰雷府门前马车川流不息。
春实实跟着众人忙碌着老太太的丧事,一时没有时间去想老太太给的选择,可随着老太太入殓的日子选定,该做的准备都做足后,她终于有空想想自己的未来。
这日,她独自坐在颂德园老太太最常待的别厅里,还来不及细想自己的事,便先勾起了她与老太太的许多回忆。
老太太曾在这当着太太和众人的面称赞她灵巧,高兴时让她到这陪着下棋,也曾在这面上挂满愁绪的告诉她,自己对府里人的失望……
老太太的一颦一笑,她彷佛都记在心底了,老太太就像是她的亲奶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