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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儿没有拨动弦的兴致,却唱著曲,“……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没有敲门声,房门霍地被人推开。
宋连祈环视这个房间一周,简单大方,很有数儿的感觉。只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也是她要离开的时候。
听到门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累了,没什么好说的。
“坐在窗边,又不关窗,冷风会吹进来。”
“嗯。”声音轻到不确定是不是回答了。
“你身子虚,会容易染风寒的。”
她漾开他最讨厌的笑容,无关紧要的说:“死不了人的,或者该说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又是这么难看的笑!“别这么说,你看你这阵子瘦了多少?把自己照顾成什么样子了!”说著,他有些动怒。
数儿感觉不到他的怒气,最近她也不太感觉得到什么了,只是默默的又将视线移往窗外,没有焦点。
脱下身上的斗篷,宋连祈动作轻柔的拍掉她肩上、发上的细雪,从后将斗篷盖在她身上,系紧。
“相公,您真的变心了吗?”
无预警的一句话,让他手抖了一下。
“相公,您真的变心了吗?”她依然看著窗外,声音很轻,几乎让人以为是自言自语。
走到这一步了,他不能退缩。“记不记得我常说你很聪明?”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数儿只能苦笑。那就是说她说对了,他真的变心了。
于是她又问:“你觉得是什么让我们走到这个地步的?”
“……”
“我本来以为是因为我生不出娃儿,也想过因为自己是个没福份的丫头,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你哪错了?”
“我啊……我错在以为是自己错了,其实错的人是你。”
这话让宋连祈心头一阵紧缩。
“奶奶跟我说过,要男人一辈子宠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的,但我觉得奶奶她说错了,我爹一辈子就只爱我娘一个女人,专一不是不可能的,而你……毕竟比不上我爹。”
“数儿……”他脸色铁青,冷汗直流,张了口又阖上,只能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试图要给她一些温暖。
她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他轻轻拨开她发上的细雪,“数儿,敏申的人在宅外等,你该出发了。”
“我不去敏申少爷那了。”
“那你要去哪?”
“是啊……我要去哪?”
“数儿,你……”
“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住敏申少爷那了。”
身份?那是什么意思?背对著他,数儿始终望著窗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相公,请您写一张休书给我吧。”
第八章
“这是什么?”衣玉露冷眼瞧著晴雨呈上来一碗清香的药汁。
“拿来的人说是厨房炖来让大夫人尝尝的补品,听说很珍贵,是皇宫内院公主们经常补身的极品。”
“是吗?”她目光依旧泛冷,斜睨站著的霞姊。“宋家的大厨都这么贴心,不用主子吩咐,也会自动熬补品呈上是吗?”
“呵呵──是、是啊,大夫人您先喝吧,奴才的事不急。”霞姊看了一下补药的色泽,心里有数,再被衣玉露的眼一瞪,顿时冷汗冒出。
没有捧起药碗,她深思了一会又问:“以前二夫人也喝同一帖补药吗?”
“……是的。”霞姊回得战战兢兢。
明明是笑,却完全没有温度,衣玉露的反应让她很不安,这女人跟数儿可不一样,总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你对补药很有研究吗?看一眼就知道什么药,怎么我看什么补品都差不多,除了……对,除了常喝的药方,我一闻就知道了。”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都打进霞姊的心里。
霞姊心惊。她这话是暗示什么吗?
完全不在意她呆愣的反应,衣玉露继续接著说:“你这么有研究,不如就去厨房帮忙吧,不用留在我身边委屈自己。”
厨房?不,不要,她才不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霞姊连忙讨好,“大夫人,您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最有教养的主子,奴才想留在您身边伺候,跟您多学习学习。”以前宋美华、王竞珊听她这么一说,都会笑得花枝乱颤。
“喔。”
“之前二夫人推您下水,我还大义灭亲出面指证,可见我对大夫人的忠心。”
抬起头,衣玉露好像有兴趣了。
霞姊一喜,再接再厉,“要不是多了我的证辞,这件事还……”
“晴雨,如果我推别人下水,你知道了,会不会指证我?”
“不会。”
“可是有人看到凶手的衣服是我常穿的怎么办?”
“我会说衣服是我偷的,顶下这个罪。”
偷的?霞姊腿都要软了。这对主仆真不好对付,她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听完婢女的话,衣玉露转身对著霞姊,一脸正经的说:“那我不需要你了。”
“呃……大夫人刚进丝宅不久,可能有些规矩不懂,有个熟人陪著会比较好做事的,我想您还是留下我吧。”软的不行来硬的,霞姊打著如意算盘。
“晴雨,以前你刚到我身边做丫头时,管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管家说,主子说的话就是规矩。”
没再看霞姊一眼,衣玉露转身进内室,冰冷的声音传来,“霞姊,既然丝宅你很熟,那去厨房就不需要人带路了。晴雨,等会把门闩上,我要小憩。”
看她这么难搞定,霞姊气呼呼的走了。
晴雨看人一走,便走进内室伺候主子,见她不拘小节的和衣躺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睁开眼,衣玉露不解的看她,声音仍是冷冷的,“什么事这么好笑?”
晴雨不以为意,她听惯这冷声了。“大夫人,我在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没外人就叫我小姐,那声大夫人听来真不舒服。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叫霞姊的奴才走时脸色很难看,兴许是以为小姐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什么?晴雨,我应该知道什么?”
她就知道,小姐根本不把别人的事放心里,刚刚跟霞姊的对话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是有人作贼心虚了。
“小姐什么都不用知道,记得补药别吃就对了,等会我去跟连祈少爷报告一下今天的事,让他心里有个底。”晴雨边说边帮主子盖上被子。
衣玉露早闭起眼睛了。她打算小睡一下,晚点再去摸摸她的宝贝古筝……想到筝,她突然出了声,“等等。”
“怎么了?小姐有事?”
“告诉宋连祈,别以为他心情不好就可以赖帐,他说要帮我找的那把筝最好快点出现,如果找不到,我就……就一辈子当他娘子。”
这招真狠啊!“知道了,我会转告连祈少爷。”
“还有……”一个翻身,衣玉露半睡半醒,含糊说了什么。
晴雨掩嘴笑了起来。她伺候小姐多年,小姐的话虽小声,却一字不漏传进她耳里,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一推开房门,就瞧见有个男人从屋檐上跳下,笑得一脸灿烂的走来,想必今天也是以“贼”的身份进丝宅的。
“敏申少爷,好功夫。”她甜甜的打招呼。
“看起来很厉害吗?”颜敏申兴致勃勃的问。
“很厉害。”
“那我要表演给玉露看……”说著,他就要推开房门,却被晴雨挡了下来。
“小姐说要小憩一会。”
颜敏申一听,眼睛都亮了。“又”可以看到玉露睡著的样子了!“那我进去等她。”他连忙拨开晴雨的手。
晴雨没再拦,只是声音悠悠传来,“小姐睡前有留话给敏申少爷,说:‘告诉颜敏申那个登徒子,如果我一醒来就看到他那副欠打的样子,我就……我就一辈子当宋连祈的娘子。’敏申少爷,你要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