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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龙案哪脏了?干净得很,不用擦了!」她声音很小,但众人听得出她很气闷。
「朕说它脏,它就是脏了,你小小一个宫女敢质疑,是想讨板子吗?」哲勒沐不冷不热的啾着她说。
冉璧玺原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这会闻言气得抬头瞪他一记,随即又后悔的赶紧低下头去,双目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像是很担心真的会挨板子。
「我没带抹布,我回去拿好了。」深吸了几口气,她壮了胆才敢再开口,而且打着借机溜逃的主意,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要走。
可身子一转,手臂转不过来了,这一瞧才知胳膊教人扣住了,她试抽了几下,抽不开,若要硬抽,怕是会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她恼极了。平常这男人只有赤力以及一般宫女太监在时欺负她也就算了,在这场合怎么他也这么可恶!
这会他紧拽着她不放,到底想做什么?
「赤力,拿朕的御巾给她。」哲勒沐勾笑道。
「是。」赤力捧上他平日用来拭脸的御用之物。
「用这擦?」她忍不住瞪眼。这巾上还绣有象征帝王的龙徽,要她用这东西来擦拭桌子?
「擦吧。」赤力见她傻着不接,干脆动手将那巾子塞进她手里,还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做事吧。
冉璧玺瞧着手中雪白如新的御巾,叹了口气。好吧,擦就擦,这天下是他的,他要浪费一条上好巾子也是他的事。
她认命的要动手干活,才发现她的手臂还拽在他手里,她轻扯了一下,没松,再扯,他还不松开,她只好咬牙低声道:「喂,你这样我怎么做事?」
他睨着她交代,「坐朕身边擦吧,这张桌子最脏的地方就在朕胸前这一块。」
说完,他手用力一拉,她身子立即向前跌坐进了龙椅里,竟就贴着他同坐。
众臣全惊大了眼珠子,他们因视角的关系,没见到汗帝拉人,只见到冉璧玺自己坐上龙椅,不禁惊诧不已。这宫女是向天借胆了,胆敢玷污龙椅!有人就要愤而起身责骂了。
库开见状,火速用着暗示的眼神看向众人,大伙及时意会过来,纷纷往汗帝脸上望去,见他脸上竟无一丝恼色,一只手还状似无聊的敲点案前的一处,冉璧玺便拿着御巾,红着脸的擦过,再轻点另一处,雪白的巾子又滑过去,这会众人全哑了,尤其是那巴大人,终于清楚知道,这宫女仗的是谁的势,当下老脸乌黑了一半。
待一个时辰后,众臣议事完毕,鱼贯步出大明殿,唯那巴大人没出殿,半个时辰后,当他教人抬出来时,脸已全黑了。
回去之后,即接到圣旨,汗帝体恤他国事负荷太重,特许他在家「静养」三个月,停俸半年。
朝元阁里,哲勒沐半卧在炕上,冉璧玺则被迫坐在他身侧的绣敦上,为他扬着风,伺候他入睡。
她一面摇着扇子,不时偷偷瞄向阖眼的他,打量着他英挺而瘦削的俊容。这人是毁灭她国家的人,她理所当然的怕他、想躲他,之前幸亏察妮妃不喜她见驾,表明若是他没提起她,就不许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这嘱咐她着实求之不得,可老天不帮忙,躲了半年终究还是躲不过。但……此刻见他平和无波的躺着,她自己内心竟澎湃汹涌起来,忍不住多看他俊颜两眼,两朵艳红云彩,悄悄飘上了她的脸颊。他闭目养神时的模样,还挺吸引人的,瞧起来就像个「善良」的翩翩公子,不过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这人的「兽性」她可是见识过的,光凭他怒目一瞪,就能吓跑土狼,可见他的体内藏着比野兽还要恐怖的恶性。
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虽说这点如今根本做不到,这家伙自从发现她在宫里后,行为举止越发怪异,老是差使赤力公公亲自跑腿来交代她事情,吩咐的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若说是他讨厌她故意整她,可他又不曾对她发过脾气,待她极好……
就像庆喜宫里,没有因为无主子而少了月银,众人吃喝用度与以前无异,而她待遇就更好了,不时得到赏赐,像是帮他端杯茶就有赏,扫了大明殿也有赏,更扯的是,朝他生气耍脾气也能有奖赏拿,不时有人会送东西来,甚至半夜某人想到,一颗稀世珠子便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小屋里已堆满了御赐的东西,像是什么稀有的金缎子、兜罗锦、大绫、小绫等等,还有金银珊瑚头饰、凤钗、翠玉,每件都价值连城。她实在想不通,先前在贵州行馆时,他不是表现出对她的不耐以及厌烦,好像再也不想见到她似的,这会怎么态度又大变?而自己经他这么闹来闹去,面对他时也不再那么胆战惊心了,甚至能像现在这样,静静望着他时,还有心思赞赏他有一副令人眼红心跳的俊俏容貌。
「想什么?想到都忘了摇扇?」不知何时,他已睁眼,双目炯炯的凝视着她。
冉璧玺回过神来,脸上霎时飘上的不只两朵云彩,而是彩霞满天了,她赶紧拿起不知何时被她搁下的扇子,胡乱的褊了起来。
「我没想什么,真的没想什么!」
哲勒沐抓住她摇扇的手。「既然没想什么,那就不需要心虚,想说谎要用点胆子,这样才不会露馅。」他嘴角勾勒着调侃的笑靥。
「啊!」她更尴尬羞涩了。
「嘿,朕若赐你特权,让你可以不将朕当成君王对待,这样能教你放心的待在朕身边吗?」他手指轻柔的拂高她耳畔的发丝,放低声量的轻声问。经过这段期间的相处,他知道她的胆子很小,不经吓,所以决定采取轻柔姿态待她。
她涩涩地笑着,「当您说这话时,就已经是用汗帝的身分在跟奴婢说话了。」他的身分不会变,态度也不可能会变,不管他再如何的恩典予她,也改变不了他唯我独尊的气质以及征服者的气焰。
他面色凝下,颇无奈的问:「那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安适的待在朕身边,而不会像只惊慌的小白兔,时时想逃?」
她笑容由涩转苦了。「您战功彪炳,由蒙古草原杀到中原,灭了大金,又灭了我朝,所经之处尸横遍野,手下骑兵悍马只以武力服人,不知『仁』为何物,当攻下一座城池时,杀人视同杀死一只蝼蚁,这是我亲眼所见,很难忘怀……」边说,全身也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哲勒沐反驳道:「身为统一帝国的先锋,杀人是必须的,你这是在指摘朕的暴虐无道?」她竟是因为他杀人无数而躲他?!
他声音一抬高,她马上就受惊的往角落缩,他倏眯了眼,更加懊恼。
「朕凶残,那额伦就是善人了?他可是朕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更是朕的屠城大将,每攻下一座城池,就是由他出面斩杀反抗的余孽,而你竟能与他谈笑风生,难道你就闻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他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缩瑟的身子用力的拉到身前,不让她闪躲。
「我不知道……他待我极为友善,我……我当他是朋友。」这男人前一刻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转眼间说变脸就变脸了,她蓦然白了脸色。
「朋友?你能将另一个杀人魔当成朋友,却躲朕躲得远远的,这『朋友』两个字好沉重,究竟含了什么在里头,能让你放下心防与他交好?!」哲勒沐五指收拢,将她的骨头都捏疼了。
「你住手!我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人,我只知道你是汗帝,杀人不眨眼的金栈皇帝,而他永远不会像你这般粗鲁的对待我!」疼痛之下,她也顾不得害怕,气得冲口而出。
他表情变得狠戾了。「你是朕的人,朕要如何待你就如何待你,有些事是除了朕以外,连额伦也不能做的!」他双目激射出噬人的光芒,那样的赤裸裸,那样的惊人。
「你想做什么― 」冉璧玺声音消失了,因为他要做什么已清楚的付诸行动,他蛮横的吻住了她的唇,吻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全身激颤,她抬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胸膛,可他的胸膛是铜墙铁壁,心亦然,一旦决心要如何对待一个人,便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