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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行天下(2)



聂妃露出笑靥。「多谢陛下成全……臣妾虽死,魂魄还是会陪伴您左右,天上人间,唯陛下一人……」说完,她缓缓闭上眼,再也无法醒来了。

这死前说的话极尽缠绵,哪能不揪动男人的心,阴弼性情残酷,也难抵这份痴情,抱着她瘫软的身子,神情悲痛,不舍极了。

周围的臣子见状无不摇头,聂妃竟然牺牲自己保全孩子,且死前还能彻底抓住阴弼的心,不愧是鸣陆后宫第一宠妃,若是她没死,要不了多久皇后之位必是她的,只可惜打从她产下蛇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场悲剧。

十一年后。

在三国的交界处,乌云随着狂风涌现,弥漫天际。

多年来,鸣陆都没停止偷袭大禧边防,终于惹怒了蓦允,派出独子出马教训。

年仅十六岁的大禧太子蓦魏亲自率兵五万冲往边境,马背上的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十分俊美,一身银色战袍,更显得英姿勃发。

「再前头一点就是鸣陆了吧?」蓦魏停下马来,神色张扬的问向随后跟上来的黑衣男子苏易,此人是他的贴身侍卫。

「回太子殿下,再过去即是鸣陆国境了。」苏易回答。

蓦魏兴致盎然的望着前方高耸的石墙。「草万金,你来说说,这鸣陆皇帝可有什么好玩的事蹟?」他问向稍后才骑着马喘吁吁追上来的小太监。

草万金边喘着气边道:「这个……鸣陆皇帝阴弼今年四十有八,野心勃勃,企图并吞天下,因此三番两次挑衅咱们大禧……」

「我说草万金,你欠抽了是不是?」某人不耐烦的打断道。

草万金身子一颤,完全本能反应的抱住身子,当真怕啊!

「草公公,鸣陆皇帝对咱们大禧垂涎三尺之事谁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与鸣陆皇帝有关的传闻秘事,这些你可有听说?」苏易稍微提点草万金一下。

太子自出生就被当「神人」来养,因为民间流传,皇后娘娘受天命而来,诞下他是为了拯救苍生,因此太子极受百姓爱戴,但太子持重的一面只在外人面前展现,私下的他,个性像极了皇后娘娘,大胆、张扬以及无比顽劣。

皇后娘娘不认为自己的性子有什么问题,却觉得儿子如同一匹脱缰野马,因此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个小太监,随时向她回报太子的大小事,若有出格之举,回去就让儿子好看。

可怜的草万金待在蓦魏身边,说穿了身分就是奸细,平日在太子面前就是个欠揍的,任何苦事、倒霉事绝对少不了他一份,而太子整他更是例行公事。

草万金的脸皮抽了抽,为自己遭受非人的待遇悲戚之余,不敢稍有延迟,马上苦思苦想之前与其他太监闲聊时可有提过鸣陆皇帝的事。

「这个……鸣陆皇帝膝下共有一子七女,儿子为皇后吕氏所生,还未满一岁,长女则是在蛇年出生,出生当日鸣陆大军即败给大禧,此女险些被赐死,是其母聂妃以命相抵求来苟活生机……不晓得这个消息能否让太子满意?」草万金战战兢兢的道,就盼能顺利交差。

「咱们大禧对蛇并不畏惧,但鸣陆却是厌极此物,想来这位公主虽然能逃过一死,但日子八成也不好过吧?」苏易同情的点点头,看向蓦魏又道:「您出世时紫光耀天,是神福之人,可这位公主却是不祥之星,两相对照,这位公主的命运还真悲惨。」

蓦魏挑起眉。「你可真能对照,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位蛇女公主确实苦命,可惜今日过后,鸣陆国运铁定要更加灰暗,就不知会不会使得这位公主的命运更加坎坷?」说完,他突然笑了,笑得狡猾如狐。

草万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位主子可不是「善类」,同情人的事是做不出来的;苏易也抿紧了唇,因为主子出马,鸣陆必败,蛇女公主也许真会再受到牵连,但若她命该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日落前,蓦魏率五万兵抄小路直逼鸣陆石城,漫天的沙尘下,攻其不备,鸣陆军败退,石城失守。

鸣陆后宫。

「果然又是你这祸星作祟,十一岁生辰这日就又让陛下丢了边境两座城池,当初陛下就不该心软饶你不死,也不致于让鸣陆至今不能强过大禧,都是你这贱蹄子害的!」皇后吕氏狠狠打了阴奢一巴掌,打得她的小身子往地上一摔,一时爬不起身,然而吕后犹不解气,继续骂道:「不愧是聂妃那贱人的贱种,尽学会聂妃那股子矫揉造作的德性,起来,少给本宫装可怜!」

阴奢忍着痛,赶紧起身走回皇后面前,人才刚站定,头又被一只杯子砸了,她登时头破血流。

四周宫人个个看了心惊,只是眼中虽有怜悯,也是一闪而逝,谁教她是蛇女,败坏了鸣陆的国势。

「啊,好脏啊!母后,您瞧她的脏血都污了您的寝宫了。」二公主阴烟指着滴落在地上的血嫌恶的道。

她是吕后所生之女,今年十岁。

吕后更为恼怒,挥手赶人。「还不快滚!别让你那不祥的血祸害了本宫!」

阴奢垂着颈子,用手捂着还在流血的额头快速离去,离开前还听见阴烟说道——

「母后,百姓都说鸣陆有个蛇女公主,我只与阴奢差一岁,昨日来的那个大燕使臣还误以为我就是蛇女公主,对我指指点点的,真是气死我了!母后,您怎么不让父皇杀了她?!」

「母后何尝不想她死,但你父皇念着聂妃那贱人,母后若是开口,只会让你父皇以为母后嫉妒那已死的贱人……」

听到这儿,阴奢胸口一紧,不由得加快脚步,直到离开了皇后的寝宫她才慢了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自己住的落日宫而去。

走着,她看见一只飞鸟凌空飞过,发出几声急促的叫声,她立即又提步跑了起来,才刚跑到落日宫,外头便降下大雨,她拍拍沾到身上的几滴雨珠,想着幸好她跑得快,要不身子全湿了。

她瞧了眼天空,方才那只鸟儿已飞远了,但她还是朝它离去的方向轻轻挥手,算是道谢。

阴奢走进殿中,这里以前住着被废黜的妃嫔,所以破落冷清,但她住在这里已经十一年了。

她走到桌前,想为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她身边一个宫女也没有,平日生活都靠自己打理,她转身要去小厨房要壶水,这时朱寿走了进来,她一见他立即喜道:「朱公公怎么有空过来?」朱寿是宫里唯一对她友善的人,偶尔会来探望她。

朱寿不过看了她一眼,脸色马上就变了,急忙道:「大公主快坐下,让奴才替您上药吧!」他从袖子里掏出专程带过来的金创药。

阴奢盯着那白瓷药罐子,笑问道:「朱公公是晓得我今日有难,所以专程过来的吧?」

他望着她带伤的小脸,不舍的叹了一口气。「今日是大公主的寿辰,一早听闻皇后娘娘将您叫去,小的就知道您今日不好过了,这果然又伤了。」

吕后记恨聂妃当年夺宠,如今聂妃虽死她仍不能消气,每年大公主的寿辰必会找她去折辱一顿,前几年言语辱骂也就罢了,偏巧今日陛下被大禧年轻的太子夺了两座城池,面子挂不住,正大发雷霆,吕后难免也被皇上迁怒,回头当然更不会放过大公主。

朱寿又掏出干净的白巾替她先将脸上的血渍擦去才开始上药。眼前的可是鸣陆的大公主,但瞧这过的都是什么样生活?自出生就被陛下丢弃在冷宫自生自灭,从不曾关心过她,任她受皇后以及众人的欺凌,日子过得比一般宫女还不如。

「朱公公不用怜悯我,这是我的命,我认命得很。」察觉他同情的眼神,阴奢忍着药抹上伤口的刺痛,笑着说道。

「你就不怨?」他忍不住问道,上药的动作又更轻柔了些。

「父皇为我取名奢,意喻多余,能活命算奢侈,如此我还能奢求什么?唯有逆来顺受而已。」她小小年纪已经看淡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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