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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远远瞧见,重叹一声,做事这么不谨慎,真是自寻死路!
唉,他摇头,这已是今年的第十一个了!
他领人匆匆入内收尸,命人将那粗心的婢女尸首拖出后,战战兢兢地偷瞧了一眼主子,见他表情嫌恶,脸色阴沉,不禁打了个冷颤。
齐凌王朝的太子殿下榆偃,年二十五,性情孤僻冷傲,周身十步内不得有人接近,谁敢近身,必死于他的掌风之下。
他刚出生即被齐凌第一国师东方红断定将孤绝一生,命中无妻无子,然而当今齐凌皇帝只此一子,他若孤绝终生,王朝何以为继?便于十多年前将他送来华山由道人教导,盼除去他身上的阴寒戾气,能因而改变命运。
可惜,十多年过去,依旧无人可近他的身。
「殿下,奴才这就去备水供您净身。」姜满说,这婢女死不足惜,却污了殿下的眼睛与心情,若不净身,殿下心情好不了。
「去。」他不耐的挥手,对险些被触碰到的事厌恶至极。
「是……」姜满正要退下去张罗主子沐浴之事,一回身险些撞上个人。
「宁虚道长?这……殿下并未召唤,深夜了您怎会来?」他讶然的问向眼前白须青袍的老者。
道长有腿疾,行动不便,鲜少走动,此时此刻出现,莫不是这么快就得知殿下刚才杀气又盛了吧?
宁虚道长在华山修行多年,殿下便是由他教导,修身养性,道长算得上是殿下的师尊,若知殿下又开杀戒,想必又要再度失望了,毕竟努力十多年仍不见功效啊!
只能说,殿下这颗孤星实在难以化成凡星……「老夫深夜来见殿下,是因为皇上有谕传来。」宁虚道长身材清瘦,声音沙哑低沉。
「父皇传了什么话来?」榆偃平日对宁虚道长颇是敬重,收敛起杀人后的戾气,姜满则是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宁虚道长不是因为又死了个人而来。
「皇上有谕,十四日后即为皇后娘娘五十凤诞,请您回京同贺。」宁虚道长上前一步道。即便是他,仍得小心不近殿下十步内,自己教导殿下十多年,同样无法屏除他厌恶人气以及本能的防卫之心。
「母后转眼凤龄已届五十了?好,这回本宫会回京祝寿。」榆偃点头。
他讨厌人多热闹之处,往年母后的寿诞他皆未曾出席,此次父皇担心他又会拒绝,才特地传谕让他回去,既是如此,又逢母后天寿之年,自己再不喜,也得回去一趟了。
输偃坐于一辆外观不引人注意的马车之中,由姜满亲自驾车护送,大批的侍卫则是碍于他不喜过多的人近身,只能在稍远处跟着,但仍不敢大意,小心护卫。
马车下了华山往县道而去,不走人多拥挤的官道进京,然而县道不比官道平坦好走,道路泥泞不说,还常有抢劫夺财之事发生,所以鲜少人舍官道走县道的。
可马车里的人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去,自然情愿选择难走的路,只是路越走越颠簸,姜满不时揩着汗担心主子不悦,毕竟主子性格古怪,喜怒间能让人上西天或下地狱,尽管自己已伺候他十多年,仍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说不准自己就是下一个死在手下的孤魂。
姜满小心驾着车,努力不让车子震得太厉害,惹怒尊贵的主子,可就在他奋力对抗不平的路面时,三颗如脸盆大的大石竟横空飞来,直往马车砸来,他吓得魂飞魄散,还来不及动作,榆偃已在大石击垮马车前自己破顶而出。
后头的侍卫见状亦是吃惊,立刻上前要护驾,可他们离马车有些距离,就在赶上去的空档,道路两旁冲出一群人,挥刀先砍死马车的马,接着准备抢夺车里的财物。
姜满没料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更未想得到有人不长眼敢抢到太岁头上,愕然之际抢匪已杀上来。偏侍卫慢这群人一步,转眼就要砍到榆偃,他冒死横身替主子挡了一刀,要再挡,榆偃已提气运掌要杀人了。
「世间最无用的是书生,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跟我来!」不知哪蹿出了一个人,在他出掌要杀人前将他拉走,一路往县道外的树丛里去。
他大怒,这人竟敢触碰他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劈死这人时,对方竟回头朝他吐舌笑道——「你运气可真好,这批抢匪在这守了三天才守到你们出现,这叫羊入虎口!」他看她的打扮,一开始以为是男子,等瞧清她白皙细致的面容后,才知她是个姑娘,这教榆偃一时愣住,本要杀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啊,那群人又追上了快,逃命要紧!」发现强盗追来,她拉着他快速往林子里去。
他震惊之余教她拉着跑,躲进一块大岩石后头,她跑得气喘吁吁,秀丽的脸庞红扑扑的。
他瞪着她,再度运气于掌上,该死的人——
「笨蛋,头抬这么高做什么?会被发现的,低下头来!」她伸手将他的头压下。
胆大包天!他脸色一变。「简直……放肆……」「什么四?哎呀,嘘,先别说话,瞧,他们找不到咱们了!」她完全没发觉他已怒容满面了,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珠只盯着那群遍寻不着他们而气呼呼的抢匪,捂着嘴不让自己得意的笑出声。
他眯起眼瞧着她的笑靥,心蓦然颤了一下,运气的手掌渐渐收起,瞧她的眼神益发显得不可思议了。
见抢匪们在他们周边搜了一圈,找不到人后悻悻地离去,她这才转头过来瞧他,总算发现他目光不太对劲。再低头见自己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放,不禁尴尬起来,忙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方才紧急,冒犯了。」他冷笑,此女若晓得自己的身分断不敢冒犯,可若不晓得,这「冒犯」二字是男子轻薄女子后的用词吧?
「你想死吗?」他森然问。
「什么」
「若不想死,何以敢如此大胆?」
她蹙眉。「你这人真是无礼到极点,我救你一命,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她不满的横眉竖目。
「救?凭你?」
「喂,方才要不是我,你早教那群人乱刀砍死了!就说你们这些书生平日只会死读书,遇到危险连应变也不会,只知傻傻等死,而且这就算了,在救命恩人面前也不知感恩,这书是越读越回去了!」她不屑地说,误以为他是一般文弱书生,瞧他的目光无比轻蔑,对不懂感恩图报的人,她素来不齿。
「你!」何曾有人敢这般对他出言不逊他鹰般锐眸不住地再次打量她。
她一身男装仍难掩娇小又凹凸有致的女子身形,且一双眼睛灵活有神,透着一股在一般女子身上少见的宰性。
他不禁暗忖,自己一有人接近,立刻会感到血气翻涌,本能就会出掌伤人,而她之前不声不响的靠近他,甚至一再触碰他,他却未有反感?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他拧眉疑惑,不解这是什么状况。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哼声道:「这会儿抢匪们走了,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危机解除,咱们也可以分道扬镳了!」她转身潇洒要走。
「慢着!」他叫住她。
她不耐烦的回身。「怎么了?」
「你就这么走了?」
「你不会这么没用,还要我护送你出林子吧?」不曾尝过被讥讽的滋味,他脸一沉。
「本宫……我不许你走。」他不自觉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分。
她听见「不许」两字有点发火了。这人居然命令起她来了她拉下脸来。
「你凭什么不许我走」她上前仰鼻瞪人,手指还戳上他的胸膛,完全不知自己极有可能教他一掌打飞,死得干净利落。
他的眉毛因她的动作越扬越高,惊疑自己对她的行为真的毫不厌恶。
怎会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他对她感兴趣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忘恩负义、自以为是的人我是谁?」「忘恩负义、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