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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九龙璧之七)(10)



她僵笑道:“也是,我是没什么资格命令你们,这样好了,咱们问问大君自己的意思,总成了吧?”

说完,她推了推全身烫热的李豫。“喂,你倒是说说话,找我来是想做什么?要我帮你清场吗?如果是好歹点个头。”

没动。

周边的人全愤慨的瞪着她,以目光指责她对主子粗鲁又大不敬的行为。

她尴尬的笑了笑,额头流了一滴冷汗下来。“这个……大君,你若再不说话,或表示一下什么,我就走喽,不管你喽?!”她在怒目睽睽下,冒险的再推他一把,话中甚至带了点威胁。还是没动静。搞什么?找她来又不吭声,难道要让她成为“全府公敌”吗?

“你还不动,我走―“

“实在太放肆了!金大人,请你立即将这人带下去惩处!”太医怒容满面的对着金质重要求道。

“这个……”他面露为难。找她来是主子的吩咐,来了又犯众怒,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也猜不透大君找她来的用意为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金大人,你不用为难了,既然这里我帮不上忙,还是先走好了。”郑良良起身,在让人轰出去前,还是自己先识趣的告退好了,免得真的被抓下去严惩。

“妳留下……其它人……全退离……”躺着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听到李豫的声音,众人大喜,但这交代的话,又教众人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当真要全部退下,只留下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子?

“大君,您还是让咱们―“太医怕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打算再问一次。

“退下。”他气息急促,但说得很坚定。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良良也愣了愣,再走回来。“这个……大君,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他阖着眼,不耐烦的轻应一声。

“你肯信任我?”她不可置信的再问一遍。

他倏地睁开眼,瞪向她,她一惊,马上立正站好,并且向金质重使了眼色。

金质重立刻将所有人赶了出去,这下,房里清空了,只剩她与他。

人走光后,她轻松的在李豫身旁盘腿坐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病胡涂了,还是当真肯信任我?”她手撑着下巴靠近他,想先问清楚。

他看起来很虚弱,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勉强再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阖上。

“保护我。”良久后,他只吐出这三个字。

她怔了一会,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居然信任他自己以外的人?

她瞪大双眼的呆坐了很久,瞪着他疲累的倦容,想了又想,他要她保护他,怎么保护?别让人靠近?以防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暗杀了?这家伙活得还真辛苦,但是,他为什么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她?这代表什么?他终于对她“敞开心房”了?思及此,她的心有点乱,不过这意味什么?兴奋?她兴奋他终于肯“靠近”人了,是……这样的吗?

她被迫得守着他,寸步不离,不得离开。又过了一天,郑良良确定李豫真的昏迷了过去。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教人暗杀,也会活活病死或饿死的!

问题是,他还是不肯吃任何由膳房或药房送来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想出一个法子。

“金大人,你还在外头吗?”她问向门外。

“有什么吩咐?”金质重立即应声。自从李豫病倒后,他几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房外。

“帮我拿个炉子来,还有,给我一些小米、水以及盐巴。”她交代道。

“妳想自己煮食物吃?”他推测问。

“没错。”

“我明白了。”金质重想了一会,点了头,明白她是想试试,也许大君会肯吃她煮的食物。

不久,东西送到,郑良良煮起细粥来。房外的人闻到粥的味道,都很讶异她的作为。这丫头真是自以为是,大君什么美味都不吃,怎可能吃她煮的只放了盐的无味粥。

忙碌了半天,粥终于熬好,她吹凉端了上前。“大君,喝粥了。”

她用力摇着李豫,他正昏睡着,猛地被摇醒,不悦的推开她的手,想继续睡。

“你起来,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没命的!”她生气的说。

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张口吞下一口粥。

端着白粥,她真的气呼呼了。“喂,这是我熬的,不假他人之手,而且煮前也试喝过水以及盐巴,都没问题,这样你还不喝吗?”

李豫终于睁眼了,用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手上的白粥,再瞧了不远处的炉子。

“妳……煮的?”他吃力的问。

“嗯,吃不吃?”郑良良没好气的说。她被他磨得都快没耐性了。

他终于点了头。她大喜,怕他后悔,赶忙舀了一匙进他口里。久未进食,他吞得喉咙有些痛,咳了出来。

见状,她倒了水要给他,他多疑的看了一眼杯里的水。

她莞尔道:“这水杯是我的,这几天我一直用这个杯子喝水,里头的水也是我刚喝过的,没问题!”

李豫闻言,不再迟疑,张口喝下杯里的水。

喝完水,郑良良立即一口一口的喂他粥,他竟也乖乖的将一整碗只有咸味的白粥全吃完了,然后,继续昏睡。

当她将空锅子送出门外时,看见一堆惊愕的面孔,她回以众人一个无奈笑容。

“大君……他……呵呵……肚子饿了嘛!”尴尬的赶紧再回房里去。

她其实也不确定这家伙会真的肯吃,瞧见大伙那么吃惊的模样,会让她不好意思的。

搔着头回到李豫床褥旁,端详着他沉睡的样子。他眉目心昌贵,但睁眼时的眼神却是孤寂弃世,内心深处像是锁着太多情绪,拒绝倾吐,对任何人防御到底,这让她莫名的感到心疼。她伸手抚着他的拢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不用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安,能多信任别人一些……

“臭家伙……你要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愿意当你的保母兼保镳太久喔……伺候你很累人的,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

他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这丫头竟敢这么对他说!李豫醒来时,就想起昨晚耳边隐约听见的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他完全没有一丝忌讳。

像现在,竟横睡在他身侧,身上衣物也是一团乱,一只脚甚至碰到了他的腿,这副模样若教外头的人瞧见,她的名节就毁了,这丫头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但瞧着她睡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却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她怎能待在陌生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就如此熟睡?继而一想,她本来就是个随兴自在的人,总能以自己的方式适应环境,就像他强迫她入宫,她虽愤怒也会想着方法反抗、作对,然后继续在不平顺中找到快乐,让他每次与她接触时,不禁自然而然的受她吸引,总想亲近她,由她身上吸取些愉快的气息,这丫头从头到脚,都绽放奇异的光辉,让他……很轻易就放松下来……

不住凝视着她的睡颜,她像只沉睡的小白兔,有她的陪伴令人安心,这样的女子,跟他的性格多么的不同,他严谨,她松散;他多疑,她自在;他不让人碰触,她轻松就能接受别人。

多么不一样的一个人……他发现有某种悸动默默地在心底苏醒,四处流动。

伸手摸上她披散的长发,像在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摸着摸着,他一怔,脸色微僵,他彷佛摸出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能残存在心中的事,温柔,这几乎不曾存在他体内的东西,竟然化成一份“心思”,还打中了他,令他倏然震撼。

这样温柔的自己,是他吗?他愕然的瞪着还睡得七荤八素、睡姿丑陋的女人。

这份温柔……为什么,忽然给了她?

他面色阴鸶了起来。

思及在昏睡前,自己什么也没法多想,脑袋中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她。这代表什么?他内心深处只信她,所以愿意在最无助脆弱的时候,将自己交给她?他竟愿意相信她,一个几乎称得上讨厌自己的女人……可事实证明,郑良良没让他失望,确实保护了他,他忍不住再重新认真的端视着她,看着她的睡颜时,心中那份悸动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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