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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呼应亲爹的话,离欢的哭声越来越大,而屋内苏菱的眼泪也越落越多。
中秋夜她记起了所有的事,包括他的背叛,包括他的绝情绝义,包括她拚死生下欢儿……然而,这也包括她回来后首度抱到亲生儿子,听见儿子的呀呀笑声、挥舞小手时的可爱动作、大眼圆睁时的傻傻表情,以及张开手臂哭着要让她抱的可怜模样……
她的孩儿、她的宝贝、她的心头肉,她怎会舍得,怎会?
「你听,欢儿在哭了,你不想再抱抱他,让他别哭吗?」他想转身去抱孩子进来,也许见到欢儿,她会舍不得走,会愿意留下。
「不,别去抱他,我……我没脸见他。」她阻止他去带离欢进来。
「阿菱……」难不成连欢儿都留不住她了吗?他十分心痛。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既不能给他一个正常的亲娘,又何苦再见他,你让秋儿将他抱远,我连他的哭声都没资格听。」她悲声道。
「你就这么狠心,连欢儿也不要了?」
「我狠心?狠心的是你,秦藏竹,狠心的是你!」
他霎时白了脸。「阿菱,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这次我会……」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尤其你竟敢在我遗忘自个儿有多恨你时,让我与你、与你……你这卑鄙小人!」她蓦然想起这阵子他对她的所有温柔,他们拥抱、亲吻,甚至是温存!
那夜她在他身下承欢,无知的迎合他的每一个动作,享受每一个欢愉时刻,如今想来简直令她羞惯得怒火攻心,直想将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了。
他一脸沧然的看着她。「阿菱,你恨我应该的,因为我何尝不恨自己呢?但我多爱你,多爱你啊,不管你如何的误解我,如何的不谅解我,可我,仍是不能没有妳,失去妳,我形同失了心、失了魂,失了一切--」他声音一紧,流下男儿泪。
眼泪纵横他的脸庞,那害怕失去的心,教他煎熬得无法自持。
秦藏竹卑微的说:「我爱你,我求你活下来,纵使用尽余生来恨我也罢,我只求你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留在我触摸得到的世界,其余的,我无所求了。」他惊惧的看见她七孔已然流出血来,她时候不多了,而他只能尽力说服。
她七孔溢出的血越来越多,几乎布满她整张脸,形容恐怖,宛如鬼魅。
她伸手抚上自个儿的脸颊,瞧着满手沾上的血迹,不禁凄然一笑。「当初你要舍我另娶时,就该明白,我再不可能回头了……」
苏菱的双脚已无力,跌坐在地上,秦藏竹想伸手去扶,但在生命即将消逝的一刻,她仍不愿意他靠近,让他只能心焦如焚的站在原地望着她,兀自肝肠寸断。
「我不想活着面对你……那太痛苦了,你能懂我吧?我总追求圆满,总想找个专情的男人呵护一生……可你做不到,所以我情愿一死也不想痛苦的活下去……」
「不,别离开我,阿菱,别离开我……」他站不住脚,跪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
「不要强迫我留下,放……放我走……放我自由……」竟是轮她恳求他了。
他闭上眼睛流下泪,无论如何也答应不了她这个要求,他做不到!
见他如此,她仰头流泪。「你不让我死……我难道还死不了吗?」她若伸手往胸口抓去,抓破自己的心,一旦连心都没了,那块小小的破木牌还能有什么作用?
得知她的意图,他惊恐不已。「阿菱--」
「秋儿,你好大的胆子,敢阻挡我进去,还不让开!」门外传来李霏的怒声,想来是她忍不下这口气,由宫里追回来了。
「不可以,您不可以进去!」秋儿咬牙挡在门口,不让她闯进去。
啪!顿时响起清脆的耳光声,李霏打了她。「死丫头,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拖下去打死!」
「就算打死秋儿,您也不可以进去!」她坚持的说。
「该死的丫头!来人,将她抓起来--」
「阿菱,不可以--」蓦地,屋里传出秦藏竹石破天惊的吼声。
屋外的人全部一惊,李霏趁秋儿惊愕之际,推开抱着孩子的她,撞开门板冲进屋里,所幸门并没有控紧--
「藏……藏竹?!」才刚跨进房里,她便一头撞到他身上,且他竟是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神情像阴鬼般直挺挺站在她面前。
「你做什么?」他那语气饱含惠怒,暴躁得直令人胆颤。
见状,李霏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我……我听见你……你方才……方才喊……阿菱?」她是不是听错了,那女人已死,他不可能这么喊的。
她忍不住探头想往他身后望去,可屋内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都是你这女人,都是你!若不是妳,我也不会离开她身边,她也不会……妳该死!」他辞色俱厉,恨不得杀了她。
李霏瞬间面无血色。「你……你说的她到底是谁?」她隐约觉得他指的不是秋儿,但那会是谁?
「你滚,立刻滚--」秦藏竹朝她发出雷霆大吼。
她当场吓到不知所措。「我……我……」
「滚,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一吼,她彻底软下身,瘫坐地上动不了,外头伺候她的丫头们纷纷冲进来,见自个儿主子瘫软在地的模样无不心惊,几个人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她抬离勾栏院,回朝阳楼安神。
一早阳光普照,苏菱一夜饱眠,她在床上伸了懒腰醒来。
「小姐醒了吗?秋儿给你心打水漱洗了。」像往常一样,一早就听见秋儿轻快的声音。
「早啊,秋儿。」她正翻身要下床时,见到床单上有几滴干了的血溃,讶然的挑眉。这是谁的血?
她瞧瞧自个儿身上并没有伤口,那这血是哪来的?她疑惑。
「小姐怎么不下床,还想赖床吗?」秋儿见她翻身后没动,笑问。
「你知道我没赖床习惯的,这不就来了。」没再多想那几滴血的由来,反正血量不多,就算是秦藏竹的,应当也不碍事。苏菱跳下床。
今儿个秋儿只把脸盆张罗好,并没有主动过来伺候她盥洗,她自个儿动手拧毛巾、漱口,之后秋儿才走过来为她梳头挽发,可不知为什么,秋儿今天的手脚有点不俐落,好几次扯痛她的头皮,这又让她想起镜子之事,如果有镜子,她以后就可以自己梳头了。
「那家伙订的黄石宝镜还没送来吗?黄石莫非还藏在山里没掘出来不成?」她说笑般的问起。
「八成是如此,那黄石开采不易,还请小姐您多等待了。」
「瞧我说浑话你也帮腔,这怎么回事,镜子真的不送来了吗--欸?秋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给打的?」她回头说话时,这才注意到秋儿的脸颊居然出现五指印,她十分吃惊,镜子的事就先不管了。
提到脸颊,秋儿一慌,连手中的梳子都掉到地上了。「这……这个……」她支吾起来。昨晚挨郡主的打,以为早上起来便会消肿,原来还没有,可见郡主出手有多重!
她惊慌得用手遮住伤处,可这又让苏菱注意到她的手掌居然也包了纱布。
「你连手也受伤了?」眼睛瞪大了问。难怪秋儿今天帮她梳头,手巧不起来,原来是受伤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秦在松那色胚又来找你麻烦,这是他调戏不成,恼羞成怒做的吧!」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这小人,不禁义愤填膺。
「不,不是、不是他,这些伤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弄的。」
「自个儿弄伤的?」苏菱靠近她,狐疑地想再将她的脸庞瞧仔细,可她躲来躲去,就是不让自己看清楚。「秋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我,我也好替你出气。」她气呼呼的说。连脸都被打成这样了,手还包扎了,身为主子的人,怎能坐视不管,这口气她吞不下,非要替秋儿报仇不可。
秋儿悄悄往她的颈项望去。那块木牌又重新挂回小姐身上了!想起昨夜多惊险吶,郡主来大闹,教二爷吓走后,自个儿抱着小主子冲进屋里,就见小姐神色悲愤无奈的蜷缩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