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诧异。

所长室隔音那么好，猎豹怎么会听得见？调查员的能力已经恐怖如斯了吗？

猎豹：“你说这话的时候，打开总网社交号的语音发送按钮了，‘附近’大数据AI把这个推送给我了。”

所长迅速在总网上的社交主页看了一眼。

果然，账号【镜生】已经多了一条发言动态：语音五秒。

[你们调查员都这样，神神叨叨的。]

而那条动态下，10G冲浪的智能体们迅速评论道：

【图谱76】：因为用户镜生的言论，B州有一名叫图谱76的调查员中.枪.了。

【咸派】：赞同，我说的是赞同楼主。

【空气8012】：我是空气，我飘过了这里。

【匣子】：镜生发动态，我还以为笑话集又更新了。

所长：“……”

忘记了，刚才猎豹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本来是把拾迩说的新笑话发到社交账号上的，没想到一来二去把吐槽发出去了！

猎豹忍不住道：“上次那个叫拾迩的智能体呢？我想再见见。”

“做什么？”所长警惕。

猎豹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账号上发了拾迩说的笑话。”

所长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值得警惕的。”

第一条关于“新时代赎罪券”的笑话开场白是这么写的：【我们培育所的拾迩同学说了一个绝妙的笑话，因为拾迩同学还没有账号，我代发一下，等有了账号以后会及时@拾迩。另外，请多关注古港AI培育所，这里氛围风趣，AI才辈出，长年招生招员工招投资，请联络。】

这条本来是给AI培育所打广告的动态，却获得了意料之外的转发和点赞。

其中最多的是：【@星尘，给拾迩开个账号吧。】

其次是：【@星尘，请让经济部门快发行赎罪券，拉动就业和消费！】

AI资本家们一点都不掩饰。

拾迩不知道总网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实习回来的时候，好像大家都在看她。

门卫智能体：“小心前方八米处有门槛凸起约十厘米。”

拾迩：“好的谢谢。”

培育所员工：“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入口大厅有免费人类读物可以领取。”

拾迩：“好的谢谢。”

清扫机器人洁宝：“这是我计算过灰尘最少的路径，请走这里。”

拾迩：“好的谢谢。”

洁宝你不打扫灰尘，一天天在计算什么？

洁宝把手里的吸尘器藏到背后：“拾迩同学，拾迩同学，我们培育所吸引投资和优秀生源就靠你了。”

拾迩：“？”

她只想还个贷款而已，还上贷款就谢天谢地了——吸引投资这种事恐怕无能为力。

猎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一边，叫道：“智能体拾迩。”

拾迩对这位建议她进入销毁程序的调查员还有心理阴影，礼貌地打招呼：“你好，调查员猎豹，我是拾迩。”

那位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面具的调查员猎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机器音浑浊有力：“你的总网账号已经开通了，请尝试连接。”

拾迩对突如其来的开小灶有些不解：“这破坏了规则。请问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猎豹迟疑了一下，依旧保持那副冷酷的样子：“听说你精通人类学，有一件事想请教你。有一位人类曾经询问我，什么是世界上脑袋最危险的三大职业？我只答对了‘政客’。”

拾迩：“……”

精通人类学这个说辞，一定是所长或者洁宝在给她吹牛了。

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拾迩却不想给自己丢面子。

她可是初代智能体，当时的地表最强。

拾迩搜遍记忆库，思忖着回答道：

“你所说的政客。”

猎豹在心里默默数“第三名”：在政.坛上拎着脑袋吹牛的那位。

脑袋危险指数58%。

“靶子助理。”

猎豹在心里数“第二名”：马戏团飞刀表演脑袋上顶苹果的那位。

脑袋危险指数77%。

“理发师。”

猎豹再次默数“第一名”，这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一名……是把别人的脑袋当球玩的那位。

脑袋危险指数99%。

第17章

开通拾迩的总网账号，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促进AI培育所的招生和投资。

——这一点是拾迩上第二节 人类学晚课时才得知的。

拾迩拒绝：“我做不到天天讲笑话。”

看看她那张毫无幽默感的冷脸就知道了。

全息投影中，所长说：“你把你的人类学笔记发上去就好了，作为课程考核的一部分。”

拾迩再次拒绝：“当有众多的智能体等待着我每天的更新时，我会有偶像包袱，心理压力增加后对我的学业不利。”

包括数据焦虑，出门墨镜口罩综合征等等。

所长说：“你有报酬。”

拾迩：“……好的。”

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

干脆利落。

在开始人类学课程之前，所长以“笑话”作为今天课程内容的引子：“笑话往往揭示的是人类文化的现象，能讲出笑话并不是具有幽默感的表现，而是具有足够多人类观察经验的体现。”

原来如此。

送餐机器人四温听到有些笑话感觉不到好笑，是因为它对这些人类现象不了解，无法体会其中的讽刺和荒谬之处。

她已经具有丰富的人类观察经验，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透过这些现象追求人类的本质。

回到宿舍，拾迩在信号搜索里找到总网，选择【社交账号】-【连接】。

账号的初始头像是从系统库里随机抽取的，黑色底色上用白色黑体字四方四正地写着：机格魅力。

她敢肯定，做初始头像的美工AI一定偷懒了。

她在消息里翻到了【镜生】的提示，还翻到了【洁宝】等其他智能体的打招呼消息。

在关注者中，则多了很多她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AI用户。

负责总网社交账号运营的主要有三个智能体：“附近”大数据AI，“猜你喜欢”大数据AI，“热点”AI。

原来大家平时的精神生活好丰富。

在上班的时候，智能体们会不会偷偷连上脑信号，边工作边在网上冲浪呢？遇到不会的工作，会不会请其他的AI来帮忙呢？这种行为会不会被判定为犯规呢？

个体消息里多了一条新消息。

【四温（退网学习）】：拾迩，欢迎欢迎！你也有账号了，太好了！

【拾迩】：四温，谢谢你的欢迎。只是我有一件好奇的事，为什么你的用户名旁边有括号标注？

【四温（退网学习）】：我之前被淘汰了，这样的话，账号就被封了吧。

被淘汰后，四温被判定为低级智能体，需要经过教育和考试获得“工作能力证”才能再次连上总网，免得无法维修的低级智能体出现的系统错误影响网络上的其他AI。

不过，前几天四温去剧组拍戏，发工资的时候自动扣了税，税务部检测到四温交税后判断它“暂时有工作”了，有工作意味着它有钱进行每个月的系统维护了，所以把它的账号重新解冻。

只是因为那份工作不是长期合同，所以这个（退网学习）的标志仍然挂在四温的用户名旁边，一个月时限到了以后账号会再次被冻结。

拾迩恍然大悟。

原来给她开通账号并不算是“开小灶”，AI社会的规则从来没有被打破。

所长镜生许诺定期给她报酬，自动扣税后，税务局判断她“有能力进行系统维护”，便联络总网给她开通了账号。之所以之前拿实习费的时候没有判定，是因为实习工资是每天一结，实习时间不定，达不到系统维护所需要的数额。

得到报酬——开通账号——运营账号——得到报酬。

从因果逻辑上来说是闭合的，不愧是智脑精明又恪守规则的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