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叮咚悦耳的关门铃声传来，周飞尘的关节才像重新恢复了活力，他迟钝地抬头，望着肖渺平静无波的双眼，强笑一声，“多谢。”

肖渺第一次看见男人在她面前落泪，周飞尘的眼睛很干净，是他在娱乐圈立足的招牌之一，此刻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滚下一滴眼泪，说不出的愁苦，他像是很累了，累到无力再维持自己华丽的表象。

“唐导一直在找你，现在去还赶得及结束采访，”肖渺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是唐成益疯狂的信息，“小文在楼下等。”

周飞尘没想到事情解决之后，肖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会是跟工作有关，好像对他狼狈的处境丝毫不感兴趣，他抬手捂住脸，片刻之后放下，脸上已恢复了平常的温和雍容，“走吧。”

在首映厅的灯光亮起的前一刻，男女主角终于赶到了现场，而且记者们惊奇地发现两位主演坐在一起，看上去很亲密、毫无芥蒂的模样，唐成益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两人真是松了口气，总算没搞得完全不可收拾。

结束映后采访之后，唐成益抓住周飞尘的领子，脸上是罕见的怒意，“周飞尘，你差点搞砸了我的首映会，也砸了你自己的招牌。”

“抱歉，唐导，”周飞尘头上冷汗直流，他其实状态很不好，只是一直在强撑，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都是我的错，我会努力补偿。”

唐成益见他脸色难看，松手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周飞尘说着没事，妆容下隐隐的疲态已暴露无疑。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唐成益虽然死要钱，但还不到要死钱的地步，拍了拍周飞尘的肩膀，“走到今天不容易，要爱惜羽毛，这个圈子里，一件小事都能被黑到天荒地老。”

周飞尘笑了笑，有些自嘲，小事？他这样浑身致命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今时今日，他都已经忘了。

“五千万，我会还的。”周飞尘在后台化妆间拦住肖渺，沉声道。

“当然，”肖渺懒懒地往后一靠，“我虽然很有钱，也没有兴趣白送人钱。”

周飞尘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肖渺仿佛听到一声很轻的“对不起”，太轻了，轻到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忠实记录的系统：“宿主，你没听错。”

为什么向她说对不起？借了钱难道不该说谢谢吗？肖渺撇撇嘴，烦躁地撩了撩长发，今天做妆发的造型师在她发间贴了许多碎钻，弄得她头疼。

“大哥，这件事，先不要让苗苗知道。”肖明昭攥紧手上的文件，艰难地说道。

肖明辉很冷静，他早已知晓自己非肖家二老亲生，斩钉截铁道：“苗苗不需要知道，我永远都是她的大哥。”

“大哥，我……”肖明昭骤然被沈代灵告知肖明辉非肖家长子，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哥知不知道？现在看来，大哥是知道的。

肖明辉起身，淡淡道：“不用勉强自己，如果你想，可以马上接手肖氏。”

“大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明昭急得骤然起身，白嫩的脸庞因为被人误解而胀得通红。

“这是我的意思，也是爸妈的意思。”肖明辉笑了笑，严肃惯了的人，即使笑也显得压迫感十足，让人弄不明白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出言讽刺，即便是一直敬爱他的肖明昭，看着相处数十年的大哥，也搞不清楚他此刻心情，突然就觉得两人之间多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时隔多年，肖明辉又一次自己握住了方向盘，疾驰在公路上的感觉不错，他胸膛里被束缚多年的野性蠢蠢欲动，他该感谢沈代灵，她的揭露让他提前卸下重担，终于可以甩掉背了这么久的包袱。

暗黑色的跑车在肖宅门口急停，刚走下车的肖渺下意识地回头，肖明辉靠在车里望着她，那么美丽，那么脆弱，又那么闪耀，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月色真好，让他有些微醺。

“大哥？”肖渺认出了肖明辉，提起裙摆几步走到车前，狐疑道，“你怎么一个人开车回来？司机呢？”

“苗苗，对不起，没去你的首映会，”肖明辉伸手抓住肖渺的小手，轻吻一记，柔声道，“大哥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事事以你为先。”

“没关系，”肖渺微微一笑，心头因为肖明辉与寻常不同的柔情而跳动，轻声道，“我知道大哥最关心我。”

感谢祗王家内只阿花的地雷

第32章

肖宅的气氛很古怪。

原本喜欢呆在家里的小姐每天早出晚归地上节目，参加访谈，隐约有些工作狂的迹象，而肖家真正的工作狂人大少肖明辉却像突然提前退休一般，在家里过起了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

佣人正在更换肖渺房间的鲜花，她屋子里的花一向是自己采摘修剪，现在她忙了起来，已经无暇顾及，所以佣人们照着她的喜好替她换新的花。

只是换一束鲜花而已，也来了六七位佣人，几人怀抱着新鲜采摘下的各色花朵，一人精心修剪插花。

“我来吧。”肖明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走进肖渺房间，让佣人把花放下，把人全赶了出去，自己拿起了剪刀。

这种耗时又考验审美的活儿，肖明辉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做过，他的时间全花在了经营肖氏、支撑肖家上，自己毫无闲暇生活，也更别谈什么兴趣爱好。

晚上肖渺回家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花束，实在是太扎眼了，她从来没见过插得这么杂乱无章的花，一大片红，一大片紫，糊得眼睛几乎一黑。

这是谁干的？肖家还有审美这样诡异的佣人。

肖渺摇了摇头，上手抽出其中鲜红的玫瑰，正要扔却被系统出声阻止：“宿主，这可是大哥替你布置的。”

花枝上的手指顿住，肖渺原封不动地把花插回，“大哥有心了。”

这是亲情滤镜。

两人的饭桌之上，安静又温馨，肖明辉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整个人强硬的气质也柔和了不少。

“大哥，房间里的花很漂亮。”肖渺轻声道，她觉得自己不算撒谎，对于肖明辉来说，只是动手就已经算不容易，该多鼓励。

肖明辉淡淡瞥了她一眼，“食不言。”

面上威严冷淡，系统播放的心曲透露了他内心的真正情绪。

夜幕降临，庞大的肖宅进入了更深的安静，肖明辉习惯性地走进书房，忙忙碌碌抓在手心十多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只是他没有点开电脑，只是坐在座位上，沉默地抚摸那张全家福。

小小的肖渺，真可爱，他原本以为可以守她到死，没想到……

沈代灵很好。

“苗苗，我多希望我是你亲生的哥哥。”肖明辉自言自语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可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

肖明昭在外自我放逐了三天，肖家二公子年少时最会玩乐，如今重操旧业，简直是信手拈来如鱼得水，包下一整个马场白天黑夜的开Party。

“明昭，我这两天才算找回以前的你，”一位肖明昭年少时的损友端着酒杯搂住他的肩膀，调笑道，“咱们二世祖就该有个二世祖的样子。”

肖明昭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沉默地抿了口酒，多年受肖明辉教导，他就算能回忆起当年放浪形骸的表象，也回不去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模样，本能地拒绝轻浮、不怀好意的姿态。

“大哥……”肖明昭站在偏僻的泳池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他半明半昧的脸庞，如同他备受煎熬的内心一样，一半想信任肖明辉，一半又害怕自己信错了。

“肖先生有心事。”温和的男声在肖明昭身后响起，不知不觉有人已经站在他身后，在他怔忪时侵入了他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