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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95)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他们面对面站着,鲜少可以称得上对峙的时刻。
但初弦知道自己的情绪毫无来由,她无法因为钟立谦对她做过的事情便迁怒贺清越,但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像对应嘉涵一笔带过那般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她确实知道,但不是从贺清越口中。
她没发现自己低下目光,对方幽邃冷峻的目光紧追不放,他本能地感知到她对他的抗拒,这种让他们回到最初的陌生感令他不知所措地烦躁。
她左手空着,那枚曾经被他姿态强硬赠送的手表,安静地躺在客厅小几、染了初初几根猫毛的绒布。
贺清越深吸一口气,冷空气顺入喉管,他把额发往后一捋,露出过分清绝好看的眉眼。
他按捺不是冲她的烦躁,问:“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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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惺忪平常的问题,往常贺清越一天能问好十几遍,但眼前再听,不知怎么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她不说话,贺清越背手抬她的脸,动作轻得不存在冒犯之意。
他的叹息不比她少,微微寒凉的拇指在她脸侧摩挲两下,就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俯身同她说话,嗓音低得像哄。
“不想说话就听我说。”
她还是瘦。这是贺清越双手扶着她腰把人抱上前车引擎盖的唯一念头。一条腿横进她双膝之间,用自己作为防止她下滑的横栏,但初弦眼疾手快地撑住了身,用的正是她那只不戴腕表的手。
如果可以校正贺清越的用词,她会表示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年轻女孩子,骤然得知与自己交往的男朋友原有一个本当户对的未婚妻,换谁都会敏感多想。
但初弦计较的不是这个,她只是疑惑,为什么这番解释的话会从贺清越奶奶口中听到;由她老人家出面做说客,她当然有觉得被尊重,但心底里同时矫情地希望,这些话能出自贺清越。有那么一两刻甚至会茫然地想,他不说,是不是在他心里,其实她连解释也不太配?
她固执地不肯看他一眼,贺清越捏着外衣领子将她裹得更紧,只露一张不管何时何地依旧美丽的脸。
“钟立谦那样对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一切都怪我。”
“是我执意追求你,是我用下三滥手段强迫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把你卷入莫须有的风暴。”他顿了顿,露出紧绷神情的第一个苦笑:“我完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将你留下。但同时我知道,我不会再遇到爱情了——如果你愿意把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称之为爱情。尽管它开始得不够清白端正,也没有宿命般的桥段,时至今日的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放手,不可能初弦,我们没有道理要分手。”
初弦从没听过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一时哑然,因为缺水而微微干涩的唇瓣徒劳地张了张,收在宽大外衣之下的手指掐住苍白掌心。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月光疏冷,描镀他深刻锋利的轮廓,晦暗中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贺清越后手抵着她,前额贴过来。
“不是找借口,我和戚映,确实是两家安排的关系。但我和她没有感情,我也不是她的性取向,我们一年到头见不上两次面。上一回,还是约了我奶奶,三个人一起谈解除事宜。对不起,之前一直没告诉你,让你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这点是我做得不好。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握住她指端森白的手,纤细骨感的手指微微僵硬,被他抵着唇边啄吻。
一下又一下,他的吻不带任何情欲,落得很克制,仿佛在不厌其烦地确定什么。
此刻突然起了风,悬铃木婆娑摇晃,偃旗息鼓的阵雨隐有卷土重来之意。
一线稀薄月色描着他微弓的背脊,贺清越忽然深深低头,那瞬间错眼而过,她在他眼里,清晰地看见自己。
爱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
他蹭着初弦颈窝,闭着眼,鼻息短促地乱。
“要我承认很难......但实际上,真正没有安全感的人是我。你那么年轻,又那么美丽,你有一百万个让我喜欢的理由,而我呢,你未必真的喜欢吧。”
初弦没伸手拥住他也没推开他,事到如今,她反而不太想再说什么。
质问吗?对方也道歉了。借题发挥吗?她似乎没那个本事。
她茫茫然地,感觉有什么贴着她腰侧细微颤动,贺清越牵着她的手伸入大衣侧袋,摸到一个小小的、边角割手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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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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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总是曲折离奇,以她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应回身上。
初弦木然地接过手机,扫开面容解锁,手指下拉通知栏,挤挤挨挨一排备注【贺清越】的来电。
贺清越凝她轻微颤栗的指尖,一手揽到她后腰拥着小小的人贴到自己心口,胸腔难以纾解的欲望终于缓和几分。
“护士整理时一并收走,刚好接到我打的电话。现在物归原主——嗯,怎么皱眉?初弦,你不要哭。”
他温柔揩去眼尾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安抚声线贴着她耳畔,近得仿佛从心窝深处最柔软最没防备的地方传来。
“物归原主。”他一点一点地笑,很好地藏住问题出口便积重难返的后怕,“那我呢?你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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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之前陪她去过一次普华寺,宝殿庄严,佛像肃穆,彼时他心中一片澄明,没有要求的愿。
三十几年,一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信任、盲从臣服任何千百年香火不熄的信仰。
但如果说,他有一日心悦诚服的皈依,那也是在他世界里,由他亲手打造的、小小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供奉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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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几道奇异目光紧紧黏着,小汀拖着谭嘉雅的手,稚嫩天真的小脸不耻地看着暗中观察的黄立勇,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痛心疾首说道:“爸爸越来越过分了。”
谭嘉雅就笑:“别胡说。你爸是担心姐姐和哥哥吵架。”
小汀老神在在地摇头:“妈妈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才吵不起来。姐姐和叔叔感情好,就像你和爸爸一样。”
确实吵不起来。
也没得吵。
初弦本就是笨嘴拙舌的性子,除了工作方面,哪回辩驳能占上风。
她思绪实在混乱,一方面今天发生了实在太多措手不及的事情,另一方面,贺清越总能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面前。
她伸一根手指,肤色很白,指节没有多余赘肉,从脖颈与他侧脸的空隙中横进去,将自己与他稍微分开了些。
只问:“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又是半道截航?”
这回还真不是。贺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一年湾流保养费不知几何,他想见她,当然等不及登机前后繁琐复杂的工作流程,所以差了飞机,再从应嘉涵口中得知原委之时勒令停在最近的地方。
贺清越还没说完,她垂下眼,半真不假地叹:“又要请交管局吃饭了吗?让你当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不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话题岔得生硬直白且毫无道理,但贺清越知道,她至多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可惜贺清越并不如她所愿,很多事情现在无法敞明了讲,若下次再有类同的事情发生,只会成一根随时点燃爆炸的导火索。
他逼着吻过去,却又不真切地让鼻息唇息停下来,只在她耳侧之下,一小块柔皙如珍珠般的皮肤轻轻呼气,铆足了劲儿的使坏。
“我呢,你到底要不要?”
虽说是迂回兼难以形容的撒娇询问,但归根结底没有多少征询她的意思。初弦往后仰了仰,如天鹅清瘦好看的脖颈倾出优美心跳,她朝半空呼吸,鼻腔溢漫令人不舒服的冷空气。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她这样说,低头转回眼,清亮明丽的眼睛,含着一点儿微惘不解的水意,问他:“我能有拒绝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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