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亲吻下弦月+番外(82)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她平静地,遥遥向着应老爷子点一点头,眸光溢出束手无策的伤感。
“我不知道怎么操作爷爷赠予我的东西。如果有可能,这一切请你们收回吧,我先走了。”
半进半退的那条腿终于踩回实处,冰凉掌心被贺清越裹在手里,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
他常开的那辆古斯特违规停车,初弦木然地看了会儿,忽然问他:“你这要扣多少分?”
她还能开玩笑。
贺清越轻叹一声,拉开副驾车门把她塞进去,自己上车后前倾着身,替她扣上安全带时,清寒呼吸几乎拂着她鼻尖。
他伸手碰了碰她没有泪意的脸颊,轻声说:“不想哭吗?”
她唇色发白,却抿得很紧。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眉眼倦落地虚阖,恹恹地提不起劲。
半晌,她只说:“不值得。”
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孩子了。初弦不怎么想哭,也不怎么想提这些事情。
贺清越点火倒车,往她家开去。
六七点的光景,天气阴沉得仿佛能拧出一池冰水。初弦前额靠着玻璃,透明窗户凝结一层深冷水雾,她怔了一瞬,手指圈着色晕璀璨的某处光斑,机械性地重复打转的动作。
上了二环,道路骤然拥堵,他们被不上不下地卡了十来分钟,初弦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坐直身,转脸看他:“不是说要去美国吗?发生了什么?”
前后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贺清越稍稍调大音量,舒缓钢琴曲隔绝堵车带来的困顿感。他握住初弦搭在膝上的手,细致地揉了揉,过了会儿才说:“因为听说了应如斐回国。”
初弦轻轻地“啊”了一声,倒是没想是这个理由。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优势,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句,几乎不用过多思考,勒令已经起飞的飞机遽然回航。
车流煌煌,灯海连绵,亮如白昼。明红灿黄的灯光连接城头城尾,形成一个无法被打破的、闭环的圆。
这个时节的温度仍是有些冷,但车厢暖意融足,初弦低头揉着指尖,闷声闷气:“还好你来了。”
她这话使他莫名顿了下,贺清越面无表情地截去她的手,替她继续疏揉血液,一根根细白的手指摁过去,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
“为什么这么说?”他很有耐心,口吻也温和,像是阅尽人事的和蔼长辈,用劝哄的语气对她说:“难道我不来,你没办法解决好吗?”
“唔......”她迟疑地应了声,少时慢慢摇头,说:“应该是有的,但我不一定能做得很体面。”
贺清越好笑地去揉她脸颊。她这段时日太辛苦太忙碌,整个人清减一圈,掂在掌心里的手腕骨骼硌得他心脏生疼。
“为什么一定要体面?他们那样对你,你还能好好脾气。初弦,其实我真的、真的很生气。”
他眼底光影明灭,初弦怔然看过去,才发现他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意,表情冷如隆冬时凛冽雪雾。
初弦以为是早年那些意外惹他不快,但更深地看进去,却发现并非如此。
他的怒气不是对外,而是对着自己。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为什么他不能亲自送他,为什么程润不坚持一下——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连坐了程润。程润那人是出了名的护短,管他和应家有多少交情,欺负到初弦头上,不行。
他只是想,哪怕程润在场,那些问责、怪罪、甚至讽刺、诽谤,通通落不到初弦耳中。
他的女孩,合该干干净净。
初弦很快想明白他不高兴的关窍,胸腔逸散从交握指尖传导而来的温暖,她仰起面,温顺乖巧地笑了笑。
“我一直觉得我运气不大好,但某些时刻,又觉得自己过分幸运。”顿了顿,在乐曲结束的空白间隙中,她轻声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没有父亲便低人一等,我的妈妈,她很疼爱我,把我照顾得很好。她去世以后,我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有了新家,黄叔叔把我当亲女儿,小汀小杰都很喜欢我。真的,我没有过得不好。”
她如数家珍似的,将这些年不算多的、值得一提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他。
但更多的,在他听不见的边边角角,是她极力隐忍毫无来由的指责辱骂,是她一个人踽踽独行的沉重脚步。
每当想起这些,想起小寒那日,送到他手上薄薄几页的背调。
那是她,被一笔带过,无人知晓却浓墨重彩的人生。
初弦侧过头,柔嫩脸蛋贴上他手心纵横交错的纹路,小动物似地蹭了两下。
“后来,我又遇见你。真的,我没有什么不知足了。那些事情,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分明是他该安慰她,如今本末倒置。初弦又笑了一下,她本来就长得好,过目不忘的一张脸,笑起来更是顾盼生辉,明彩熠熠的眸里映着他不苟言笑的脸。
但事实不是这样。
前方似有车祸,半小时乌乌泱泱的车流不见挪动寸厘。脾气暴躁的车主降下车窗探头,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开来。
更远更远的前方,是香火永远旺盛的普华寺。但往后看,小松山和终南别馆位于相反方向,余光中似乎能看见小松山终年不化的薄雪。
他们此刻如人世间最微不足道的两个小点,坐落于整座南城,纸醉金迷的中轴线。
她轻轻挣手,两手捧住贺清越,她的温度、气息由远及近,骤然明晰。
“真的,自从遇见你以后,一切事情都转好了。”她眨眨眼,俏生生地笑:“你看,你把好运气带过我了。”
......
“但这和我没关系,初初。”
他抬起一只手,绕过她,疼惜地抚弄她左耳。
他其实早有端倪,却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生生捱受一巴掌导致的弱听。
想说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如今医学进步不可与十年前同日而语。但这番话太过直白,说出来担心她受伤。
所以翻来覆去,到最后他只能捡一点最无关紧要的话说。
“我不希望你将你的好运气归结到我身上。初弦,我给你带来的困扰应该比任何人要多得多,我知道你一定有过退缩的念头,也听说过你父母的事......你在没有遇见我之前,考学、工作,哪桩哪件经了别人的手?你很好,你从不依靠别人,往后也不必依靠我。我始终相信,就算今天我不来,你也有办法处理得很好。”
他低头,碰了碰她同样冰凉的额角,眸光如冰水洗过的墨。
紧密不分的车流依稀有松动迹象,他往后让了让,对上她的眼睛。
“但我还是......还是有念想。我希望你永远自由,永远有爱人和被爱的底气,同时也希望,在你人生有那么一两刻的精彩里,会有我。”
最后他的吻落在她左耳耳骨,带着沉重叹息。
“我遇见你,是我幸运。”
*
这是他说出口的。还有没说出口的,无法付诸于口的心疼和愧悔。
在得知应如斐回国、命令飞机返航一路疾驰几十分钟里,他设想过好几版本的结局,但事实真的发生,他发现结果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耳机里的贺爷爷还在狂轰滥炸,贺清越单手控车,有条不紊地驶过匝道。
“爷爷,我和戚映真没一点关系,她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你让奶奶跟您说。对了,上回在瑞士拍下的平安帖给我留着,初弦会喜欢。”
贺爷爷沉默一瞬,怒道:“不孝孙!那可是近4亿的摹本!爷爷我都没有开心两天呢!”
“好了就这么说定。等她有假我带到您面前给您掌眼,特别好一姑娘,要错过她您的不孝孙只能到普华寺出家了。”
--------------------
第59章 决定
=====================
自望园不欢而散后,初弦没再去探望应老爷子。
宁袖清给她打过两通电话,温言软语地对应如斐之前行径表示歉意,初弦只应一句“没关系”,借口工作忙收了线。
上一篇:爱神降临
下一篇:老板没天良(喂,先生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