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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下弦月+番外(75)

作者:莓有鱼 阅读记录


还好应老爷子和医院有不错私交,对方行动效率很高,电话挂断十分钟轰然奔至前门。一阵兵荒马乱后,应嘉涵看着医护人员面色凝重地做着急救,和保姆陪同一起跟去医院。

他握着手机,沉默地深吸一口气,转身给终南别馆的柳伯打了电话。

“对了,别忘了通知她。”

柳伯大感意外,在他印象中,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小少爷小小姐应该从没有联系才是。

还没等他应答,那边已然不耐烦地掐了电话。

**

距离到底是远是近,初弦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她目光茫然地看着导航上不断接近目的地的小红点,等到医院时,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濡湿。

贺清越倒车进坪,同时给她解下安全扣:“五楼ICU。你先去,别等我。”

走廊幽长深远,鼻息溢出潮冷空调和浓郁的消毒水气息,顶灯白光如一片海浪晃眼,她眼睫一眨,猛然停住脚步。

远处站着一个人,他身量很高,却也瘦,两边鬓角剃得短而干净,和他的气质一样,仿佛一碰就刺手。

他穿一件休闲款式的黑色卫衣,统一色调的黑裤,勾着黑边的限定款签名球鞋,一只手束在口袋里,另只手上下颠翻地转玩手机。

像是感应,他眼睫轻轻一敛,旋即抬起,朝她的方向。

应嘉涵和她长得很像。是那种,旁人打眼一瞧,会打从心底下定义有血缘关系的相像。

他们都很像应华年。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平静,应嘉涵收了手机,揉捏后颈时吐出一口灼热的气,几秒后眸光偏侧。

冷白光源下,他喉结轻轻地动,隔着起码七八米的距离,初弦猜他大概在说“你来了”。

脚步滞了滞,初弦稳住慌乱心神,快步向他走去。

“爷爷怎么样?”

他朝着长廊尽头一扇紧闭的门扬了扬下巴,收回眸光时重新落回她身上,一种不怀恶意的审视和打量。

“还在抢救。”顿了顿,又道:“其他人都在路上。”

初弦听出他的话中深意,微微惊讶地抿了唇。她没回避他探究视线,眼神交视时应嘉涵越过她细瘦肩头,看见身后来人。

一贯漠然冷淡的神容骤然调动起不寻常的愕然:“贺总?”

贺清越全然没看他,伸手环住初弦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后怕似地挨着她透明到仿佛一碰就碎的脸。

“刚问过老爷子情况,有点凶险。初弦,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脸色蓦地苍白。脚步一晃,险险栽倒。

突发性脑溢血,她光听这几个字,能察觉筋骨之下的鲜血淋漓。

再睁眼,强打精神镇定,她回牵住贺清越的手,脑海里乱糟糟一团,问话颠三倒四:“今晚怕是走不开了......对不起,头香没法和你一块儿烧了,你回家陪你奶奶吧。”

她记得,老太太有登普华寺烧头香的习惯。

贺清越垂眸看她,伸指撩过她因为疾跑散落的碎发,轻声笑了笑:“没事,和奶奶说过了,你的事比较重要。”

初弦咬住下唇,神色又是难堪又是窘迫。她在他面前从没有主动提起自己身世,但他到底是老爷子亲口牵线的对象,多少能猜出一二。

她像溺水的人,细细喘息,把自己手指一根根地缠进去,与他紧密相扣。

再抬眸,眼底蓄了淡色的红,声音软得七零八碎。

“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我很需要你。”

初弦很少直接陈诉自己心情,尽管贺清越在很多小事上有意纵着她,但不对等的身份地位,总让她在某些时刻生出如履薄冰的念头。

贺清越“嗯”了声,偏过眸,温沉声线落在耳边:“初初,我陪着你呢。”

应嘉涵冷眼旁观片刻,他摸出烟盒,瞬间想起这是医院,禁烟。又没劲地塞回口袋深处。

指尖碰到学校门口5块钱一支的防火打火机,他兴致索然地阖眼,下睫毛偏女性的长,扫开眼底阴霾。

应华章和宁袖清来得最快,人刚出冰冷电梯,先是看见杵着不动的应嘉涵,他抬抬目光,算作回应。

贺清越捏了捏初弦手指,站起身,向他们点头致意。

宁袖清愣了下,贺家的人他很熟悉,她笑了笑,礼貌客气地问:“贺总陪初弦来吗?”

他回以同样的疏离:“对,我陪她。”

宁袖清看了眼站位稍远的应嘉涵,微不可查地蹙眉。没想到来得不巧,竟是让两孩子先遇上了。

她不知什么情绪,上前隔入初弦和应嘉涵之间,轻声问:“初弦,这儿毕竟不方便,你看要不要先让贺总先回去?”

初弦轻愣,诧异她的态度。

她和这位夫人的上一次见面,还得追溯到九岁那年,当时她和应华章并肩,对她狼狈摔倒在地的模样展露微妙的怜悯。

初弦抿着唇,摇了摇头。

宁袖清了悟,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握住初弦手腕的贺清越,点头退了两步。

“初弦。”

再叫她的人是应华章,这位应家最大话事人的模样和应华年不算很像,应华年像温融的冰,应华章则是淬炼的火。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应华年有七分像的女孩,这个在血缘上和他紧密相连的侄女,听见她很轻地应了声,应华章侧头往折廊一点,说:“和你说两句话。”

**

果真落了雪。

雪势汹汹,她站在风口,手指拢着仍有木质调的男式外套,安静地垂着目光,像走神。

停车坪覆盖一层浅色的霜,年三十的医院依旧往来不停,她被包裹在令人心如刀绞的繁忙中,指关节绷得很紧。

失去血色的下唇轻轻一动,但半天,应华章也没听见她说一个字儿。

他看着应华年的女儿,眼底深意很重。

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那真是太多年前的事情。

她很聪明,念书也早。他记得那时候应华年已经病得很重,但提起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无神空乏的眼底迸出灼目的自豪与骄傲。

他说一句,得咳半分钟,应华章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听着:又又又蝉联了第一名;上周刚考完钢琴十级;回家的路上扶着老奶奶过马路虽然老奶奶明确说不需要她扶......

他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反复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车轱辘话,应华章伸手推开窗,点起烟,侧身问他:“你说那么多,和她见上面了没?”

应华年话音一截,神色黯然,片刻,他缓慢地摇头。

“见了能说什么?”他喃喃自语,自己也觉得可笑:“跟她说你好?我是你失踪了七年的爸爸?”

应华年闷咳一声,苦笑道:“她会把我当变态吧。”

他拖着形销骨立的身子坐在床沿,手边散了一沓照片和信件。

照片是他女儿,信没寄出去。

那个孩子的眉目很像他,笑起来尤甚。

应华章不辨情绪地冷哼一声,碾灭了烟,冷冷道:“你知道今年小涵念几年级了?他的家长会还是我去开。”

如果说初弦是他的软肋,那么应嘉涵的存在,则是一个休可提休可说的存在。

他沉默许久,握了拳,又徒劳地松开。

“初弦和他不一样。”

应嘉涵再如何不受他待见,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应家人。而初弦呢,她在谎言和背叛下出生,近两年不是没听过她的情况,听她被人叫做“野孩子”、“私生女”,还有更难听的“贱种”。

她从来不反驳,安安静静地听完,安安静静地转身。

就好像,她知道这一切果报都得自己承受。

应华年捡起遗漏在地上的一张照片,手指慢慢抚过小女孩的侧脸,他又咳又叹。

“初弦、初弦。”他把照片收拢好,搁入一个小巧的保险柜,自言自语:“为什么偏偏取这样的名字?初思她——”

她很恨我吧。

应华章读懂他眼中的精疲力尽,他走过来,拍了拍应华年单薄的肩膀,说:“你要是想认回她也不是不行,等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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