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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美女(9)



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她不畏凶狠意欲报复的村民,直往前行,就算她身上其实早已冷汗直冒。

她看见了放在小小棺木里的孩童尸体,惊恐的小脸上双目似未甘心而半合,口半张。

丑小篆抖着身子抬手要为他合上眼,孩子的母亲奔向她,狠狠地朝她头颅猛击一拳。

丑小篆踉舱了下。

「还我孩子来,还我孩子来——」极度怆然的哭泣声。

她不怪这名恨她的妇人,她有被恨的理由。

这个躺在棺木里的孩子那么小,约莫五、六岁的模样,什么人生都尚未体会过,就这么走了。

「对不起。」她哭了。

她一向坚强、一向开朗,很少用眼泪表达情绪的,如今她撑不住了,因为她真的太悲痛。

「我的儿子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妳丑家的风筝。」妇人持续泣诉着。

「这位嫂子,我真的很抱歉,可我也真的不明白,妳的孩子怎会被风筝线勒上?」

「妳不相信?妳以为我骗妳?」妇人失态地大咆。

「不是的,我怎会如此怀疑,妳家孩子死去是事实,我再不懂事也不会以此不负责的念头回避。」丑小篆赶忙解释。

「负责任?妳要如何负责任?妳能赔我多少损失?我的孩子是聪明的好孩子,如今就这么去了,我今后要指望谁啊——」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次。

「我儿子是要考状元的,妳要怎么赔我?」妇人朝丑小篆无礼的拳打脚踢。

梁靖蕙走过去试图拉开妇人,可妇人力量过大,梁靖蕙未能如愿。

「嫂子认为我能如何补偿?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给嫂子办到。」丑小篆开口承诺。

围在四周的村民立刻鼓噪了起来。

「赔钱、赔钱、赔钱。」

「有诚意就拿银子出来。」

「说一百句对不起都没用啦,孔方兄才是最实在的。」

丑小篆咬了咬下唇,虽然铺子没了,身无分文,她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些,同意道:「嫂子出个价,小篆定会全力以赴。」

妇人泪眼蒙胧,哽咽地道:「妳现在什么都没了,能赔我什么?」她看了一眼正在烧的铺子。

「会有的,我会想办法。」

钱能解决的问题是小问题,难不倒她。

「一百两,我要一百两。」

也不知妇人想清楚了没,喊出了这个价。

「是不是太少了,要不要再加一点。」

有人立刻说出意见,好像苦主不是这名妇人。

「那就再加一百两,我要二百两安家费,妳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拿到钱?」妇人突然变得精明。

「给我一些时间筹钱。」她低调地说。

「三天,我只给妳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不给钱,村里的正义之士还会再来,他们不会放过妳,这个公道妳非还清不可。」妇人撂下狠话。

一刻钟后,众人抬棺鱼贯离去。

望着被烧成残貌的铺子,丑小篆拭了拭泪。

「小篆,妳真傻,她家孩子死了干妳何事?」

「是丑家风筝害死他的。」她良心不安。

「笑死人了,丑家只管制风筝、卖风筝,是她自己不照顾好孩子。如果她是故意的呢?」

「不会的,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人会这么狠心。」想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很难讲,总之此例一开,会有很多缺钱的父母弄死自己的孩子,再到处喊冤。」

「靖蕙,妳把人性看待得很残忍。」丑小篆拧了下眉心。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二百两耶,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位大婶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一条人命二百两,是那位嫂子吃了亏,我占了便宜。」丑小篆叹了口气。

「又不是妳的错,他们烧了妳的铺子才是罪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丑小篆有感而发。

「哪有这个道理!如果有个人被水噎死,是不是也要叫土地公负责?因为水是从泥土里冒出来的啊;还有,上个月城南的姜大叔吃鱼时被鱼刺给梗死,是不是卖鱼给他的福伯也要以死谢罪?」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丑小篆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本以为最安全的风筝,怎会发生致人于死的事?她也百思不解。

「风筝在天上飞,怎会弄死地上的孩子?」

「也许风筝掉下来时狂风正好刮起,阴错阳差勒上了孩子的颈子。」

「会有这么巧的事?」

「无巧不成书嘛!」丑小篆认命地道。

「二百两,三天内给清,妳向谁借去?我这儿只有十两存放在钱庄,下午提领出来给妳应急。」

「先不急,我试试其它法子。」她灵光一现。

「会有什么法子?」

「一会儿我上云奏院一趟。」

梁靖蕙大惊,「妳要向盘大人开口借钱?」

丑小篆点了下头再摇摇头,「不全是。」

她不会借太久,半年之内就会还清。

第 五 章

昨夜海棠初着雨,

数朵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

将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侬颜好?

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

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

请郎今夜伴花眠。

明 唐寅 题拈花微笑图

云奏院

院中有一弯清溪,由院外的小湖流向院内,蜿婉蜒蜒地,丑小篆头一回仔细瞧它。

「妳找我有事?」

被领进练功房的丑小篆扬起细细的眉,将自己早在心里盘算过的说法说出:「大人,我的事不知您听说了吗?」

盘云飞不语,只是定定的审视她。

「我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这么客气?

「何事?」

「想问大人若是当选中原小姐,除了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外还有什么好处?」

「妳想有什么好处?」

盘云飞望向丑小篆眼眸的深处,她正巧站在练功房西面的窗棂前,身后的夕阳恰成一层红金色的光圈,莹莹橙黄的橘色,衬映她的姿容,太过明媚,太过动人。

「我不想做太子妃,我要钱。」

「妳要钱?」他当然知道她为何急着要钱。

丑小篆点点头,「中原小姐有没有御赐的奖赏?」

「没有。」他照实说。

「那多怪啊,没有任何奖赏却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骛?」她有些失望。

「很正常啊,中原小姐乃女人容貌的最高肯定,随之而来的附加价值是任何选美比赛都不能及的。」

「我不要那些附加价值。」她只要钱。

「只要给钱,妳就肯代表山东出赛是吗?」盘云飞试探地问。

丑小篆挣扎了下,还是点了头。

「我给妳奖赏。」他以一种坚定的语气道。

「你给我奖赏?」为什么?

「只要妳愿意随我进京参赛,妳要多少,开个价。」

丑小篆扬起满意的笑,「二百两。」

盘云飞二话不说的答应,「成交。」

「要不要写张字据由我画押?」

他摇头。「我信得过妳。」

「三天内我要拿到那笔银两。」

他笑了下,然后有些感慨地道:「妳太善良了,这种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

「外人看我都觉得我傻,可我的想法很单纯,不过求心安二字。」她正气地说。

他佩服她。

「要不要由我出面替妳将事情的真相调查个水落石出?」

她委婉的拒绝,「不必麻烦了,就算查出真是狠心母亲弑了亲生儿子又如何?孩子死了,生命消失,这样冷血的真相会给城里的百姓多大的震撼?我不要有人起而效之,我宁可相信一切出于意外。」

他感动极了。

「可妳明明不想参加选美的!」

「没有差别了,我的风筝全被今日的无情怒火给烧得一干二净,今年的风筝大赛我是注定要缺席了,既然不能参加风筝大赛,退而求其次弄个中原小姐来玩玩不是很好?」她看得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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