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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万乡(48)

作者:林斯如 阅读记录


“你别看了。”她温吞吞地喊停。

确认只是普通擦伤并未伤及皮下,程青盂这才将稍稍放下心。他又往后微微退了步,有些不解地睨着她:“就因为这个躲着我?”

“不是。”她否认。

“我躲你?”万遥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控诉,“你就没躲着我吗?”

程青盂:“……”

“你不躲着我,这两天怎么会消失得没影没踪的?我还以为你打算卷着我的脏衣服跑路了……”她又说。

程青盂为了照顾她微微弯了些腰,直到两人的视线能够持平,他才解释道:

“没躲你。”

“车队有个朋友的妻子前天突然早产了,得去赶去医院陪护,所以他手上那个两天一夜的单子,公司又临时调给了我。这两天我都待在香格里拉,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万遥勉强相信他的借口,还是不满:“你连一条微信都不愿意给我发。”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反问:“那你就给我发了?”

“我……”万遥噎住。

好吧,她确实没发。

“那即便我没给你发。”万遥抬眼看他,“你主动发一次很难吗?”

程青盂似乎很难理解,耸了耸肩才道,“没什么可说的。”

又来了。

三句话气死人不偿命。

万遥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脾气,“行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程青盂低着头没接话,其实这两天他也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犹豫之中。他总会在闲下来之时,点开她的微信聊天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不知道将她带回达克措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小姑娘对他的热乎劲儿。

他更愿意将她这种行为理解为吊桥效应所产生的连锁反应,误将坠江后所在的特定环境下产生的心跳加速当做了喜欢。

所以他想着要不就冷处理吧?

时间就这么幌过去了。

“……”

察觉到小姑娘冷淡疏离地与他擦肩而过,程青盂也跟着转过身几步跟了上去,单手握住了她拿水杯的那只胳膊。

一个踉跄,水杯里倒影的灯光不在,荡起层层水花。

“放开我。”万遥冷冷道。

程青盂偏过头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伤口还疼吗?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不要你管。”她不看他,“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任凭程青盂再怎么迟钝,现在也清楚哪句话拱了火。

“刚刚那个方向背光。”他只好将小姑娘扯到面前,微微低着头去看她,试图带过刚刚的话题,“让我再看看。”

“别看。”

“怎么弄的?”他的声音很低。

万遥哪里抵得住他温柔的语气,别别扭扭的,“摔了一跤。”

“怎么摔了?”他又问。

“摔了就是摔了。”万遥不愿直视他,“你别看我!丑。”

程青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只温柔道:“不丑。”

“丑。”她还是很委屈。

“不丑。”他见她鼓着圆嘟嘟的腮帮子,莫名像只委屈巴巴的胖松鼠,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很可爱。”

万遥这才抬起脑袋,“真的?”

程青盂见她脸上写满认真,又笑了笑,“真的。”

万遥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程青盂只能先放开她的手,也对,小姑娘哪有这么好哄?

“吃糖吗?”

他变戏法似的从衣袋里翻出两支棒棒糖。

这下万遥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在尽力哄她了。

“吃吗?”他递了支过去。

万遥茫然地看过去,又是巧克力口味的。

“你是不是跟巧克力有仇啊?还是跟巧克力杠上了?”她挑了挑眉。

“那换个?”程青盂以为她不满意这个口味。

万遥几乎眼前一黑,婉拒了那支草莓牛奶味棒棒糖。

程青盂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小姑娘不都是喜欢巧克力、牛奶、草莓这些?”

“那你还真是处处踩在我雷点上面了。”万遥皮笑肉不笑的:“我最讨厌草莓的酸,还有巧克力的腻,还有啊,我有点乳糖不耐受。”

“行。”程青盂又将两支糖收回,“我知道了。”

万遥半信半疑,“你又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的。”

程青盂丝毫没有被打击到,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下次给你带别的。”

“程青盂。”万遥像极了被顺好毛的猫咪,“你这在哄我吗?”

“还看不出来?”

他捏了捏僵硬的脖颈,依旧耐心地陪她讲话。

行吧。

勉强看出来了。

万遥扭捏地揉了下鼻尖,赶紧收好脸上的笑意。那就姑且原谅他这次吧,谁叫她这人就是好哄呢?

-

万遥先端着水杯回到了原来的座位,长形条桌上多了盘烤好的酱牛肉,她轻轻地将水杯搁在桌面上,接着欲盖弥彰地往后面看了几眼。

只见程青盂慢悠悠地从后院走回来,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来,吓得万遥赶紧别开了脸。

奇怪,她为什么不敢跟他对视?

怎么有种偷|情的错觉。

万遥埋着脑袋胡思乱想了会儿,浑然不知男人竟朝着她走了过来,下一秒就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有其他人了。”

她故作镇定地提醒道。

“她去前面跳舞了。”程青盂望着篝火。

“所以你就占别人的位置?”她转过头。

程青盂默默地收回视线来,发现小姑娘紧盯着他。某件事忽地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伸手在衣袋摸出部冰凉的手机来。

“拿着。”他说。

香槟色的机壳明晃晃地举到她眼前,万遥不由得惊讶,这不是她原来那部手机吗?

“我不是把它卖了吗?”她问。

“一两万块钱的手机拿去换个老年机,你也是真敢啊?”程青盂将手机递到她的手里面,抱臂闲闲地睨她一眼,“这么败家,就不怕被家里人骂吗?”

“不怕。”

万遥接过手机捧着瞧瞧,能开屏了,各项功能似乎也恢复了。

“因为我没有家里人。”

程青盂闻言一怔。

小院里的音乐声越来越欢腾,不知是谁倒了半杯酒在火堆上,火苗倏地蹿了大半米那么高,伴随着木柴滋啦滋啦的燃烧声。

万遥对手机没什么兴致,转头就放在了餐桌上,接着跟程青盂说:“其实我之前还有个姐姐。”

“不过她死了。”她的语气平静地听不出情绪,“现在就更没人能管我了。”

程青盂的脑袋短暂地木了下,张了张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重男轻女的母亲、饱受宠爱的弟弟,现在又多了位早逝的姐姐。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或者说能信她多少。

“亲姐姐?”他回过神来问。

“不是。”万遥夹了块牛肉塞进嘴里,索然无味地费力咀嚼着,“堂姐,我大伯家的女儿,不过她对我很好。”

程青盂脑海里忽地冒出万晚这个名字。

是她在高烧不退的夜晚反复提及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错愕和怀疑,万遥又往他的身边挪了挪,凑近后神神秘秘道:“还是那句话。”

“我的话真真假假都有。”

“要全信了你就是笨蛋。”

程青盂两指抵住她的脑门推了推,很是无奈:“你啊。”

万遥又握住他的手,“真信了啊?”

程青盂见她的恢复能力简直一绝,又跟狗皮膏药似的立马黏了上来,索性瞪她一眼强行将手收回来。

他看了眼桌面,“手机收好。”

万遥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这个老年机怎么办?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就留着呗。”程青盂口气轻松。

黑沉沉的夜晚逐渐模糊起来,天空和草原融为了和谐的一体,热烈的篝火依旧抵不住刺骨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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