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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姜花(21)
作者:姜津津 阅读记录
“如果我们向检方提起控诉,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可以。现在这案子陷入僵局,我们要是再没有啥突破,就得放人了。”
“张喆的家庭背景我们再捋捋……”
“他们家离泾城不远,在200公里外的塀城。小康家庭,父亲是老师,母亲是当地的居委会主任。有个哥哥,在银行工作。嫂子是做护士长的,平时也很忙。哥哥家里一对双胞胎儿子,平时由张喆的母亲在带。”何闯一边开车,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
“那张喆是什么时候来到泾城的?”
“张喆高中的时候学习中等,高考没考上本科,来泾城读了个大专,学的是机电工程。就是在大学里认识唐琦的。大学毕业就跟她留在了泾城结婚。张喆刚结婚的时候是出去做过一些网络维修之类的工作,但他人比较内向,前同事对他印象并不是很深。而且张喆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打游戏,就是那种没有啥社交的人,大家都觉得他挺无趣的。”
“那唐琦当年为什么看上他?”龙自鸣有点好奇。
“说是唐琦当年学校就开淘宝店,结果电脑坏了她没法打印单据,找张喆来修电脑。这么一来二去,张喆做她的技术顾问,她管着订单,两人就好上了。张喆毕业后参加工作三年,唐琦生下张子欣之后,店铺因为没人打理,就关了。张喆辞了工作照顾她们母女俩。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工作,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何闯开车经过了一个红灯,在路口停下来的时候,旁边有一个非常大的logo写着“游喜网络”。他冲着龙自鸣指了指。“这就是当年张喆工作的公司,要不要去看看?”
龙自鸣盘了盘时间:“即便是他参加过工作,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这种网络公司人员流动很快。”
“那HR那边应该也有人员登记吧?没准真的有不愿意挪屁股的老员工。”
龙自鸣想了想,点点头:“那行。”
何闯拐过去停了车,两人进去例行询问了一遍。很可惜,这公司从员工到老板,都重新大换血了好几遍,一个认识张喆都没有了。
龙自鸣跑了一上午,刚巧看见这里有员工用的洗手间,跑去解了个手。出来看见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大叔正在收拾男厕所。
那大叔的背心是绿色的,边缘居然被他洗到发白起毛,没有个三五年穿不成这样。
龙自鸣突然福至心灵上前搭了个腔。
“大叔,您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了?”
“七八年了吧。”
龙自鸣摸出手机,翻出张喆的照片问他。
“那您认识这个人吗?他叫张喆,五年前在这里上过班。”
大叔眯起眼睛看了看,想了想说:“是小张啊……我记得。他人很好的,有一次我打扫卫生滑了一跤,腰痛到不行,他还送我回家。我怕被公司投诉,坚持要打扫完再走。最后他帮我扫完的,就连小便池都帮我擦完。”
等在门口的何闯也听到大叔的证词,和龙自鸣对视一眼,两人从失望到燃起希望,可最终依旧得到张喆是好人的评价。
“谢谢你大叔。”龙自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要是您还想起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打扫卫生的大叔双手接过,又慎重其事看了一眼他的名片,上面写着“龙自鸣,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叔皱起眉问:“小张……他犯了什么事吗?”
何闯上来打圆场说:“哦没事。我们就随便问问。”
有人进来上厕所了,龙自鸣和何闯离开。
大叔捏着名片,放进了工作服的口袋。
两人回到刑侦大队,龙自鸣钻进会议室。
会议室的白板上,贴着张喆家的洗衣机照片。那是一台滚筒洗衣机,高85公分,宽59.5公分,中间的滚筒直径52.5公分。而张子欣的身高是101公分,身体最宽的部分不过30公分,要钻进去非常容易。
何闯在家里让自己四岁的侄子试过一次。侄子完全可以由外向内进入,且在里面把滚筒门给关tຊ上。
刑警队里好几个人的意见不一致。有人认为这个根本不可能是意外,即便门关上了,小女孩躲在里面,那谁按下的洗衣机开关呢?难道是另外一个孩子误触?
张喆在口供里说是隔壁李丽芳家里的酱油没有了,问他借,他这才想起自家酱油也没有了,想着出去买个酱油,孩子在家里作伴不会有啥问题,便任由两个孩子在家中。
“而且,他为什么要去一家离自己家一公里以外的便利店呢?明显楼下就有一家小卖铺啊。”队员小秦是个小年轻,一针见血地评价。
“张喆说楼下小卖铺经常卖一些三无产品,他怕孩子吃了不放心,平时都去正规的那种可以开发票的便利店里买。”另外一名队员是个姑娘,名叫徐娴,也是警校毕业的,看问题比较细。
“再提审张喆一次吧。”龙自鸣说,“如果还是没有啥突破,放人。”
“啊?”小秦和徐娴都有些不甘心。
何闯也叹口气。“而且最关键的是,迄今为止,我们找不到他的作案动机。”
第25章 留门的疑点
龙自鸣见过各式各样的罪犯。有穷凶极恶的,有阴沉狡诈的,有抵死不认的,有痛哭流涕后悔不迭的,还有叫嚷着不想死的。各式各样的,不一而足。
张喆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类。
他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
他身上有老好人明显的标签,比如不碰烟酒,不沾黄赌,为人有礼貌,甚至愿意主动承担起带孩子和做家务的责任。
就连唐琦也说:“警察同志,你要说老张会杀孩子,我绝对不信。他在我怀孕的时候就护着我,摸着我的肚子笑,跟我一起给孩子选名字。孩子的每一次半夜喂奶,换尿布,都是他张罗,他把我月子里伺候得没话说,把孩子也照顾得还不错,我这才愿意跟他继续生个二胎。”
那天她在另外一间问询室里说完这番话,留着眼泪说:“我现在很难过,恨不能打他几个耳光,踢他几脚。我恨他为什么那么粗心,没发现孩子在洗衣机里!但我真的觉得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主动想要害的。我相信这是个意外……”
她颤抖着手在谅解书上签了字,但却说:“出了这种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也打算跟他离婚,但我觉得……张喆,他罪不至死。”
唐琦的话在耳畔回响,龙自鸣打开了那间审讯室。
这一次他特意请了一位快退休的老前辈钱同异。老钱是干他们这一行的老刑侦,工作三十多年了,对审讯非常有一套。他个子不高,人微微发福,看起来慈眉善目,毫无攻击力和压迫力。据说也是一种“面相攻击”,让犯人觉得“如沐春风”,愿意坦诚罪行。
老钱揣着一本他惯用的小本本和一支笔进去,甚至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龙自鸣是晚辈,端坐一旁等老钱开口。
张喆坐在两人对面,脸色有点蜡黄,头发乱蓬蓬的。他的眼镜有一只镜片在那天被人踩碎了,但他依旧顽强地戴在脸上,看起来又可怜又滑稽。
从龙自鸣的角度打量张喆,他的眼中除了悔恨,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心虚。
“张喆,再把你女儿出事那天发生的事情说说吧。”老钱开口了。
张喆依旧用平常的语气说:“我说过很多遍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抗拒,而是一种疲累不堪。
老钱把小本本摊开,把笔拿在手里:“我们就是想了解更多的细节。看看我们在不断梳理的过程中,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张喆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但他说得依旧很清晰。
“2月1号那天,我给孩子们做完午饭,他们说要捉迷藏。这个游戏我们家大宝小宝特别喜欢,所以大宝就躲了起来,小宝开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