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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热(69)
作者:从羡 阅读记录
谢仃十分好好学生地听从,稍稍改变了姿势,但依然存在错误。身后人似是耐性告罄,抬膝顶进她腿间,右脚被后侧方抵去,她下意识重心前倾,随后就被扣过腰身,朝后一带。
温珩昱扶在她腰侧,懒声提醒:“重心后移。”
距离过近,她抵在身后男人的怀中,这句话像是吻在耳畔一般,温热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无端牵起她耳尖酥麻痒意。
温珩昱以后最好别教别人。谢仃莫名生出这个想法。
有人亲手教导,学习进程得到了质的飞跃,她很快就学会用枪安全与上膛卸弹,接受能力也超群,她认真时向来能办好所有事。
彼此的距离不像教练与学员,但气氛又的确平静专注,与二人耳鬓相抵的暧昧互生抵牾。温珩昱托起她持枪的手腕,掌心覆在她手背,引导着搭落扳机,五指并入她指缝。
子弹出膛,倏然刮起猎猎飓风,埋入辽阔川野之间,余震未消。
后坐力的确不俗,谢仃扣动扳机前已经做好准备,肩头还是被震得些许酸麻。她不以为意地按了按那处,利落地拉杆换弹,认真知会身后人:“继续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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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还是很好学的。
脱离亲手教导,谢仃自行实操几轮,就已经大致适应过来,换弹上膛也找到了窍门,轻而易举从新手阶级更上一层。
她饶有兴致地开始测试瞄准镜,适应视线校准与射击准确度,温珩昱闲于管她,倚在树下衔一支烟,随她自行探索。
接受新事物很简单,熟练运用总归没那么轻易,但谢仃全神贯注,也不觉时间流逝枯燥,势必要在今日拿出一个漂亮的成果。
狩猎对动态视力与嗅觉灵敏的能力考验极强,她瞄准天际盘旋掠过的飞禽,安静等候,最终成功击落一只鹧鸪。
虽然也有运气成分在内,但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谢仃满意地收枪,依照温珩昱之前所教,安全地对手中M94完成退膛,验枪无误后,她放低枪支,回首望向树下那抹身影。
林间树影斑驳陆离,流淌半影半光的碎阳。温珩昱疏懈倚站,眉目矜峻深邃,眼潭如淡墨,其中描摹着她的身影。
不知看了她多久,也或许仅仅只是恰好与她对视。
川野相缪的天地之间,疾风飞掠,谢仃望着他,忽然轻笑。
她勾过枪支拉杆,带着他所教授出的娴熟,从腕间稀松一挽,踏着光与风而来,眉眼佻姣,任情恣意。
——是走入他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
温珩昱淡然敛目,按了烟:“学会了?”
“学会了。”谢仃将步.枪放在一旁,松懈活动着手腕,“难怪你喜欢玩枪,的确有意思。”
步.枪不够尽兴,她准备回去报个枪术课,把温珩昱藏室中的那些都学个遍。
谢仃走近了些,从他腰侧枪套中取出那支格.洛.克,扶在枪身把玩打量:“那手枪呢,这个怎么用?”
她似乎真的对这些产生兴趣,今天问不完的问题。温珩昱眉梢轻抬,并未直起身,只示意,“过来。”
谢仃今天是好学生,对他的祈使句也无甚所谓,闻言听话地靠近。她毫不设防,手中枪支自然地持在身前,温珩昱微一眯眸,在她迈近的前一刻,抬手将枪托错开。
逆转发生在瞬息之间,谢仃没能反应,便被男人掐起腰身,调转方向朝向旷野。
她背抵他胸膛,腰际桎梏的力道沉缓,持枪的那只手也被他自下而上地反扣,游刃有余,却不容置喙。
温珩昱微一偏首,覆在她耳畔:“别做危险的事。”
嗓音温和低润,看似提醒,又似乎延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谢仃挑眉,倒也无辜解释:“第一次摸手枪,不好意思。”
温珩昱未置可否,不知信与不信。他从后固定住她持枪的手腕,淡声教导她操作方式,简洁且明晰。
枪与枪之间都有不同程度的相似,很轻易便能触类旁通。谢仃若有所思地听过,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用手枪?”
“轻便。”温珩昱抬起她手腕,语意疏懈,“不会惊动猎物。”
谢仃唔了声,似乎是听明白。他收起辅助的力道,下一瞬,便听怀中人平静开口——
“的确。”谢仃说,“如果我现在要杀你,就很方便。”
话音未落。
谢仃倏然抬臂按枪,行云流水不过半秒,在四目相对之前,冰冷枪口已经稳稳抵在他额角。
温珩昱眸色稍沉。
谢仃拿枪的手很稳,做着此等性命攸关的危险行径,她眉眼依旧纯然无辜,似乎只是出于有趣。
俯仰之间,她轻轻抬首,看他疏淡敛目,眼底清晰盛入她身影,沉谙莫辨。
“确实很轻便。”谢仃依然像个好学生,拿枪抵着自己的教导者,认真提问,“这算‘危险的事’吗?”
枪口冰寒,她食指严丝合缝地抵在扳机,似是噙起些许无害的玩性,施力向他额间顶了顶。
分明是受人掣制的生死境地,温珩昱望着她,却似不觉冒犯,眼底循过极淡的笑意,玩味稍纵即逝。
反制轻而易举,但他不作动作,垂目听她缓声:“你猜,我刚才动保险了吗?”
彼此目光与呼吸一同纠缠,没有谁错开,清晰地将距离寸寸抵消。谢仃笑了笑,近到唇息交缠的距离,她悄声给出答案——
“我忘记了。”
扳机扣下。
枪膛回弹的同时,她下颚被人扳起,气息一瞬缠绕交织。
那是掠夺一切的吻。
唇与唇相贴,吮咬纠缠,不留分毫喘息间隙。杀意与欲.望在吊桥时刻倏然相融,燃得烈烈,他们有更轻易容纳两者的方式,在彼此唇齿之间。
锢在她腰间的手臂劲锐有力,身躯紧贴,不是温情逗弄的吻法,倒像要将人拆吃入腹。谢仃很轻地眯眸,齿尖抵在他下唇厮磨,尝见隐隐血气,难分究竟属于谁。
持枪的那只手轻易被温珩昱制住,却是从额间落向颈侧,他教导她如何举枪,如何用枪,以及——如何杀他。
手背桎梏的力道不容置喙,谢仃不得不依从于他,指端被温珩昱扣住,严密地禁锢在扳机之上,蓄势待发。
扳机扣在她手中,枪口抵在他颈侧,子弹随时将要出膛,而他们在接吻。
谢仃心跳得很快,呼吸不经意乱了,温珩昱便彻底将主导权夺走。一切都是混乱的,纠缠、给予、承受,他们彼此始终指尖交叠,按在那枚扳机上。
真疯。谢仃抵住扳机,如是想到。
——他们也彼此彼此。
对峙片刻,她呼吸不稳地错开,力道也从枪柄松懈,任由温珩昱将那支格.洛.克取走。
谢仃抬眸,见男人依旧疏懈闲逸,他指间把玩着枪支,重新将套筒复位,仿佛对刚才生死一线的威胁毫无在意。
“我上保险了。”她拈起指尖,好像仍残留着克制的感受,懒懒问道,“还想让我按第二次扳机,你真不怕死?”
温珩昱未置可否,闲然反问:“怎么不按?”
“不好吧。”谢仃无辜地看他,“杀人比较危险。”
她又恢复寻常的散漫,刚才那些锋锐的冷感全然不见,连杀意都半真半假。
说的是“不好”,而不是“没想杀”。
温珩昱轻哂,懒声:“不是舍不得我死么。”
关于这句话的真实性,其实谢仃本人也难说答案。
回忆刚才手枪扳机的触感,谢仃拈过指腹,那些荒唐的心惊与犹豫挥之不去,她眼底一瞬循过暗色。
将枪口指向温珩昱的瞬间,她无端回想起那晚。限时一根烟的真心冒险,荒谬却坦诚,她曾默问自己是否至今依然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