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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妻守则(秦家有喜系列之五)(15)



“属下不该亵渎少主,一切都是属下的错,请少主责罚!”

秦啸日轻叹一气。“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我从没怀疑过我们之间会走到这步田地,而你对此事的想法,仅有‘亵渎’与‘受罚’?”

“属下不明白少主之意,也……不想明白。”五年前他所问,她现在回答。

“你明白。你答应过我,要与我相知到老、相守到老。”

“属下不记得了,请少主原谅……”

“你真的忘了?”

看著她冷漠的神情,秦啸日好看的眉眼间盈满失落,模样与该被杀千刀的负心汉抛弃的可怜女子没什么两样。

“我的心意让你很为难,是吧?”将他吃干抹净却不要他,呜,他好受伤……

“属下,甘愿受罚。”她抱拳重申,一如以往逃避他深情的目光。

“罚你什么呢?这些年来,你不只一次暗示我别再对你好,不只一次申明我们之间的主仆分际,我却痴傻傻地以谎言蒙蔽自己,百般欺骗自己你只是碍于身分之别,才会对我有礼却疏淡、忠诚却冷漠。从前我始终不愿问出口,其实你对我根本无男女情分,我所言,对否?”

尤其是五年前欧阳敬引爆身上的火药,想与他同归于尽那次之后,她对他更形疏远,他们之间的无形鸿沟,也愈来愈扩大。

“若是,你就答得坚定点,让我彻底死心。”

“是。”莫言几乎咬著牙,才从齿缝进出伤人也伤己的违心之论。

撒谎,原来也会难受到像是……心肺被撕扯著。

她有资格给的仅是忠心;她能得到的,也只该是他的信任;其余的都是错误,都不该妄想……

“我了解了。”

他下榻拢妥衣衫,嘴边试图挤出与寻常无异的温和微笑,但仍掩不去神情间的悲惨,壮烈得有如扑火飞蛾,明知烈火灼身连心痛,却仍甘愿自投死路牺牲。

“昨夜之事吃亏的毕竟还是女人,要是你不嫌弃,就由我来照顾你一生一世。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昨夜……恳请少主就当没那一回事。”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拿来为难你。地凉,起来吧,别跪了。”

这下,莫言简直成了个始乱终弃的大坏蛋,不但“玷污”了对方的清白,还在一夜鱼水之欢过后无情地要对方死心,而对方却不计其过,一心还为她著想。

“犯错之人是属下,请少主降罪。”襟衽,被她的手紧紧绞拧出好几道折痕。

秦啸日看著她,唇角轻抿出苦涩的弧度。

“该受惩罚的人应该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不顾你的感受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苦果。错不在你,别向我讨罚,你知道我从不忍心拒绝你,无论要求是好是坏。

对你,我就是莫名想疼宠,明知你假扮‘莫言’所走的会是条辛苦的路,但看见你与莫师父相处时脸上散发的满足与珍惜,我便甘心替你掩饰一切,让你一扮就是八年。”而他落得独自承受她的渐形冷漠的下场,这该称做什么呢?自作孽不可活吧!

他饱含深情的一字一句,无异是痛击莫言心底最深重的利器。

“根本……不值得。”就算心痛难当,她仍选择佯装无情。

“真心对一个人好,发自愿不愿意,而非值不值得。”

见她跪地不语,深知她的心意,他唇边又是道轻叹:“惩罚你,我就会开心了吗?”她总是这样,一逃避他的时候就不说话,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但他还是喜欢一点也不可爱的她。

“好,我收回你护卫之职,你不必再跟著我。”

“少主?!”她愕然抬首。

“就这么决定了,别再多说。”他头也不回,走出房门。

看著那道离去的颀长背影,直至再也看不清,她却什么都无法做,只能吞回不该落下的眼泪,用尽全力压抑心底的情愫。

只因,她凭什么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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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护院

房内,莫昆坐在桌前,面前是并肩而立的莫言与元宝宗。

莫言面无表情,目光垂敛;而一旁黝黑不改、身形更加阳刚高壮的元宝宗则是一脸担忧,眼转头不转,频频偷瞄身旁始终沉默的莫言。

“往后就由宝宗接任少主贴身护卫之职。”

莫昆言简意赅地道,从把两人唤到跟前,就只对他们说了这句话。他在秦啸日面前,也没有试图包庇自己的儿子,更没有求主子收回成命。

“师父,为什么事出如此突然?”元宝宗百思不得其解,急忙问。

言师兄明明做得好好的、人也好好的,究竟因何故被撤换掉?再者,要说剑术武艺,言师兄也比他还好,更没有撤换护卫的理由呀?!

“护卫最不需要的就是多话,宝宗,你要谨言慎行。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徒儿谨遵师命。”元宝宗纵使费解,再看了眼神色凝然的莫言,也只能抱拳相应,先行离开。

元宝宗走后,莫言抑郁开口了:“爹,孩儿不孝,未能恪尽爹的教诲。”

“少主既下此令定有他的原因,我无权置喙,不会过问。”莫昆淡道,起身走向内室,徒留莫言一人黯立原地。

莫言双拳紧握,颊边颚骨的青筋因紧咬而微抽。

爹虽然没有大声斥责她毁去莫家的尊严,但她能感受到,爹对她的……失望。

要是莫言哥哥在,爹就不会因此失了颜面,她终究无法完全代替莫言哥哥。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爹说的对,她根本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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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贴身护卫之职被秦啸日撤换的消息,没多久便在秦府传开。

秦府奴仆们原本无法相信向来谨言慎行、尽忠职守的莫言,会犯下严重到遭主子撤换的过失,但在看见跟随在秦啸日身后的护卫变成魁梧粗壮的元宝宗,又看见莫言独自坐在练武场边默默擦拭兵器,大活儿不得不信莫言真的被少主“打入冷宫”了。

照理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莫言本人,毕竟,对为奴之人而言,从倍受主子赏识的光环间摔落,等于从光明直坠黯淡,是多么凌迟人心的残酷事儿!

但比莫言这项消息还晴天霹雳的,竟是“她们”——

“呜……”

正在擦拭随身墨剑的莫言,听见身后不远处又传来啜泣声,无奈吐出今早以来的第十二声叹息。她置若未闻,将隐泛黝光的锋利长剑收回剑鞘,打算起身至别处图个“清静”。

“莫大哥……”

莫言才转身,凄楚的啜泣声已经飘到她面前,一张哭得梨花带泪的清秀小脸硬是塞进莫言眼帘,来人是个身穿水蓝衣裙的丫鬟。

“莫大哥,你若有什么烦心的事,可以同天蓝说,让天蓝陪你一起难过……”

“没有。”莫言丢下两个字后,便迈开步伐。

好意遭拒,蓝丫鬟小嘴受挫一瘪。

呜呜……莫大哥好冷漠,可是好有男子气概呀!

留在原地的蓝丫鬟,一点也下介意莫言的清冷,泪眸反而泛出倾慕的光芒,目光追随著莫言,直到莫言清瘦冷然的背影消失,心思犹仍沉溺在莫言的酷劲中。

莫言弯过回廊,一个身著靛青衣裙的丫鬟迎面而来,靛丫鬟一见莫言,像是早就蓄好的眼泪啪啦啪啦直掉,有几颗泪珠直接滴落在她手捧的碗盅里。

“莫大哥,小靛替你熬了碗八宝粥,给你祛祛霉气。”

“我不饿。”莫言没有停下步伐,心中响起第十三声叹息。

“莫大哥……”好帅呀!可是他的命运怎会这么悲惨呢?呜呜……

靛丫鬟怔怔地停留在原处,迷蒙视线也久久不离没入转角的寡言男子。

莫言跨出护院拱门,一身淡紫衣裙的小丫鬟就从后头追来,小跑步跟在跨大步行走的莫言身后。在秦府一群丫鬟中,她年纪最小、只有十岁,也是泪眼汪汪仰颈而望。

“莫大哥,你想不想去逛市集,紫儿陪你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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