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蓝千千不是不知道朋友们的话都有道理,她的理智也能接受,但是属於情感的那一部分,却一直没有办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如果人真的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感情,那和硬邦邦的机器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虽然时间可以治愈所有的伤痕,但是她不知道,到底要多久,她伤口才会真正的痊愈。
每次只要见到熟悉的景物,或是任何能联想到建民的一切,她都会忍不住悲从中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唐任群正紧紧抱著她,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过去曾经也拥有这样的拥抱,只是建民往後再也不会这样抱著她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难过、更伤心。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只是拿学弟当替代品吧?可是,她却舍不得放开这么强壮、温暖的怀抱。
至少这个怀抱让她知道,她还是被关怀的。
有人在意她,愿意照顾她、拥抱著她。
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著,抱著她的人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她没有注意听,只知道他正在安慰她。
天啊,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需要一个拥抱!
哭了好一会儿後,蓝千千的情绪终於稳定了些。
她抹抹眼睛,低著头,不敢看向抱著她的唐任群。
「我想上岸了。」
「嗯。」唐任群没多说什么,带著她走向扶梯。
他把她扶上岸後,自己仍待在游泳池里。
蓝千千略带歉意地看著他,笑了笑,然後转身缓缓离去。
她一点也没有想要继续留下来撒娇的样子,又是戴起了坚强的面具,不想让人担心。
唐任群看著她娇小的背影:心里又出现那种复杂的情绪。
她就这样走了吗?
刚刚还那么用力的抱著他,哭得像个泪人儿,现在却又装作没事人一样,静静地离开。
他有些失落,难道……他在期待著什么?
他很想追上去,可是,就算追上去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追上去,铁定会被她认为是大色狼吧?
下半身那股热烫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他懊恼地慢慢退回池水里。
刚刚蓝千千只穿著那么薄的泳衣抱著他,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曼妙的曲线,她因为害怕,双腿夹著他的腰,胸脯也贴著他赤裸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娇乳上的蓓蕾随著她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身体,摩擦著他的胸肌。
那感觉实在太具挑逗性,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下半身。
也好险他是在游泳池里抱著她,其他人看不到他那可耻的生理变化。
不过……刚刚抱得那么紧,蓝千千一定感觉得到他的「异状」吧?
难怪她那么急著想上岸,而且头也不回地定了。
想到这里,唐任群真想一头撞死。
为什么他会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
都是因为那个笨女人!
他气呼呼地钻进水里,猛力游起蝶式。
烦死了、烦死了!女人都是麻烦!
他以後再也不要碰到蓝千千了,不然他一定会更倒楣!
唐任群游完泳回到宿舍,室友康家诚正好也在,他正拿著厚重的哲学书籍,戴著厚重的眼镜,窝在厚重的被子里,躺在床上看书。
「阿诚,拜托!外面天气这么好,不要老是窝在寝室里看书好不好?而且你干嘛还盖那么厚的被子,不怕闷死吗?」
真是的,念哲学研究所的人脑袋果然都不太正常。
「我生病了。」康家诚头也没抬地说。
「生病不会去看医生啊?」
「那种病没有医生能看的。」
「什么病?神经病吗?不会没啊,我有认识不错的精神科医生,要不要推荐你去看看?」
康家诚不理会他的嘲讽,一本正经地说:「不,我生的是恋爱病。」
唐任群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神情诡异的看著他。
「你?恋爱了?和谁?你这种一天到晚只抱著康德和黑格尔睡觉的人也会恋爱?这真是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会谈恋爱啊。」康家诚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可是恋爱有什么好?平白无故为一个人担惊受怕,弄得茶不思饭不想: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然後再莫名其妙地收到好人卡吗?」
「你说的只是恋爱这种东西的开头与结尾。恋爱最重要的是过程,不管结尾有多痛苦,只要过程是美好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要说得那么哲学好不好?」
「呵,这只是很基本的说法,如果你要听哲学,那我可以举很多例子,譬如,你觉得恋爱是义务论还是目的论?」
「这两种有什么不一样?」唐任群懒得理他,只想倒头大睡。
刚刚为了消耗体内莫名涌出的「精力」,他硬是一口气游了五千公尺,上岸的时候腿都软了。
「以目的论来说,就是恋爱的结果最重要,譬如结婚、生子,共组家庭;可是,以义务论来说的话,恋爱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恋爱的过程是美好的,即使结局不圆满,整体来说,这还是一段美好的恋情。」
「听不懂啦,大哲学家,你确定你这样说真的能吸引女孩子?」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身上的灵魂并不是完整的?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完美的灵魂都被撕成了两半,所以人类都要寻寻觅觅,找寻属於自己灵魂的另外一半。」
「万一找错了呢?」
「那就重新再找。」
「你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对?」
「那是一种心灵的感应。」
唐任群从床上抬起头来,看著康家诚说:「你真的有病。」
对一个学医的人讲这么抽象的事情,谁听得懂啊?
康家诚耸耸肩,不予置评。
就在唐任群快要睡著的时候,康家诚突然又说:「在逻辑理论里,有一种东西叫作『若且唯若』英文是if and only if,你知道吗?」
「知道。这个我在遥远的大一时代修过。」
「把这个理论用在爱情上的话,就是一种不可取代性。一切事物能成立的条件,是只有在『那个人』存在的前提下,才会出现的。譬如说,你今天想要拥抱一个人,是因为你想要拥抱『她气还是只是想要『拥抱』的感觉?」
唐任群想起刚刚在游泳池发生的事,精神忽然来了,仔细地听著康家诚的话。
「如果你只是想要『拥抱』这种感觉,那么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达到这个条件。如果你想要的『拥抱气只想发生在某一个特定的人身上,那么,那个人对你所想要的『拥抱』而言,便是一个必须存在的前提,她就是你的『若且唯若』,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构成你想要拥抱的任何条件。」康家诚说完後,从被窝里探出来头,看看唐任群睡著了没。
只见唐任群平躺在床上,双眼看著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哇,真难得,你第一次听我讲哲学的东西没睡著耶!」康家诚很惊讶。
唐任群却没有理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康家诚提出的那个问题。
一个人如果想要拥抱另一个人,是因为想要拥抱对方,还是只是想要「拥抱」的这种感觉?
那么,蓝千千刚刚在游泳池里拥抱他,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拥抱,还是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愿意拥抱?
他的存在,对她而言会那么特别吗?
还是他只是她临时发泄情绪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为什么……他会这么在乎这个呢?
「喂,发呆啊?」康家诚从被窝里钻出来,伸手在唐任群的眼前晃了晃。
唐任群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干嘛?」
「在想女人喔?」
「你才在想女人哩!刚刚不是才说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恋爱本来就没得治,一掉下去就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