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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骚古板总管(七巧劫忠牛篇)(7)



「混帐!」裴思谦恼怒地在书桌上拍了一下,说:「怀远侯府尊贵无匹,怀远侯世子又是青年才俊,你能嫁他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爹费尽心机为你寻得的好亲事,哪里是随便了?」

「青年才俊就是在外头包养戏子,又偷生了私生子和私生女吗?」裴清荷寸步不让地质问。

裴思谦一怔。

他其实知道这件事,在和怀远侯府议亲之前,他就要总管调查过怀远侯府与袁凤鸣本人,总管牛之牧曾因此而劝说过他,不要与怀远侯府结亲,但是他却觉得虽然袁凤鸣私德有亏,可是一个大男人谁没有点风花雪月的事呢?只要成了亲能够照顾姻亲就好,所以裴思谦最终还是决定和怀远侯府联姻。

他没想到的是,女儿怎么也知道了这件事?

一看父亲的神色,裴清荷就知道他其实早己知道袁凤鸣的那些丑事,就算这样,父亲还是要把自己嫁过去,这让裴清荷的心越发冷了。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与长辈争口舌,所以她哀求道:「爹,您觉得女儿嫁给那样的人会幸福吗?求您,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难道随你的意就幸福了?」裴思谦终于气得站了起来,而他身后的丫鬟也被他赶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裴思谦走到裴清荷面前,直视着她,逼问:「妳是堂堂的侍郎府嫡长千金,你觉得你嫁给什么人会幸福?一个奴仆?嗯?」

裴清荷一惊,她亦没想到父亲已经知道了她的私心。

裴思谦愤怒地甩了下袖子,而显然他更想甩裴清荷一巴掌,他咆哮道:「我裴思谦的嫡长女,居然异想天开地要嫁给一个仆人,你要让爹无地自容吗?你爹还能在同僚和亲戚朋友面前抬起头来吗?你还要你的兄弟姊妹做人吗?还要他们议亲吗?你要知道,他们都比你年小,都还没有议亲呢!如果妳嫁了牛之牧,你弟弟该怎么娶媳妇,你妹妹还能嫁给谁?你想没想过?」

裴清荷低下头,她无法否认,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确实太过自私了,婚姻确实是大事,不仅仅是男女两个人的私事,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大事,其中太多利益纠葛和社会关系牵扯,比如「诛九族」的大罪中,妻族就位列其中。

裴清荷如果只为了考虑到自己,因而伤害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姊妹,那么她就会背负不孝不悌的罪责。

她咬了咬嘴唇,内心一片翻腾。

话虽如此,可是为了父亲的颜面,为了兄弟姊妹能有个好姻缘,她就该嫁个自己不喜欢的花心公子,然后郁郁寡欢一辈子吗?

在要求她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时,家人又是否为她的幸福而考虑了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所有的礼仪讲究的也是双方的互动,如果父不慈,她是不是还该愚孝?如果姊妹不友爱,她是不是还该为她们牺牲自己?

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发现自己差点被父亲拐进了愚孝的陷阱里,裴清荷拍了拍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和父亲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谈判,她明显是有点生嫩的,所以只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免得又被父亲拐得失了初衷,自己明明被人充当了联姻工具,却还觉得自己是大罪人一个。

「爹爹其实也知道袁凤鸣并非值得托付之人,却还要女儿嫁给他,所图为何,您自己是清楚的吧,也不用打着为女儿好的幌子,虽然不知道您怎么知道了女儿的心事,但现在我也不妨坦率承认,是,女儿心仪之人就是总管牛之牧,他是咱们的家奴,出身低微,但是并不卑贱,在女儿眼中,他比袁凤鸣好一千倍一万倍。女人心目中的良人究竟该是什么样的,爹爹大概不明白,否则也不会让我娘伤心难过了一辈子。」

听女儿提到亡妻,裴思谦的脸色顿时更为难看。

认真说起来,裴思谦对亡妻确实亏欠良多,但是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他的嫡妻是他座师唯一的爱女,岳父也曾任过礼部尚书,早年对裴思谦也曾大力提拔过,可是后来岳父受了一桩案件的牵连,被削职为民,岳父悲愤在心,不久就病逝,连岳母也跟随而逝了,而裴思谦为了不被岳父牵连,刻意和岳父划清关系,当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娇妻休回娘家,可是妻子本身并无过错,如果他硬要休妻,也算得上私德有亏,他就只好冷落妻子,大肆收纳美貌女子为妾为婢,妻子连丧父母,再被丈夫如此冷落打击,伤心绝望之下才避走乡下老家,并一直住到病逝。

裴思谦是个官迷,为了他的官位,他什么都舍得牺牲,妻子又如何,嫡女又如何?

可是没有人喜欢被人揭短,更讨厌被人当面打脸,裴思谦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只懂得儿女情长,哪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险恶?居家过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是侍郎府的大小姐,从小就有多少丫鬟婆子精心伺候着,吃的是美味佳肴,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广厦华屋,嫁给牛之牧,你能得到什么?跟着他去住佣人房吗?」

「佣人房还不至于,我娘给我留了许多的嫁妆,我想就凭着这些嫁妆,我们也会衣食无忧。」裴清荷淡淡地回答:「而且如果爹爹觉得丢脸,我会和他一起返回乡下老家,悄悄地成亲,我们在乡下做一对地主夫妇,想来日子也会逍遥自在。」

裴思谦捏了捏拳头,问:「妳真要如此?」

「就要如此。」

「那你就给我滚!滚!滚!」裴思谦忽然怒气爆发地大吼:「我裴思谦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你娘的嫁妆你半点也别想得到!我看你身无分文还怎么过活,还怎么恩爱情长!」

裴清荷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狂怒过,心也在颤抖,可是她馏强地不肯转身离开,她说:「娘的嫁妆就是留给我的,就算将我逐出家门那也是我的!」

裴思谦转头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对着门外喊:「来人,把大小姐给我赶出家门!一针一线都不许她带出去。」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总管牛之牧。

身为一府总管,牛之牧的权力很大,要想掌握府中主人们的一切行为举止,其实并不很难。

所谓奴大欺主,绝非戏言。

只不过牛之牧最近一直盯着裴思谦,只是因为他的大小姐而已。

他站在门外,听着裴清荷的一言一语,他的心就犹如在烈火油锅上煎熬,他心疼她没有了娘亲疼爱,只能自己与父亲谈论婚嫁,他气裴思谦在明知袁凤鸣不是良配的情况下,还硬要卖女求荣,他最难堪和痛苦的,却是因为自己的身分而带给裴清荷的屈辱与打击。

他是那么爱她,这个被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到口中怕化了的女子,这个被他视若生命的女子,他怎么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受人辱骂,哪怕那人是他的主人,是她的父亲"

裴思谦既然已经把事做绝,也就不要再怪他不谨守本分,不顾念主仆的情义。

牛之牧反身把门关上,然后走到裴思谦面前,双膝跪下,板着木头脸硬邦邦地道:「老爷,一切都是小的的错,请不要责怪大小姐。」

裴思谦怒视着他,双眼通红,他上前一脚踹在牛之牧的胸膛上,牛之牧的身子晃了晃,却仍坚持着直直跪着,并没有倒下。

裴清荷担忧地看着他,却在父亲的怒视下不敢上前探看。

裴思谦看着牛之牧,冷笑两声,说:「之牧,当年你父亲随我在外为官,遇到暴民闹事,他为了救我牺牲了,我感念他的仁义,所以才特意栽培你,读书习武都满足你,还让你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府总管,你说,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

牛之牧沉默了一下,说道:「小的想要脱离奴籍,老爷却一直不允。」

裴思谦脸涨得通红,今天他真是受够了羞辱,愤恨地又要去踢牛之牧,却被裴清荷拉住。

裴思谦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原来我养了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女见自甘下贱,奴仆想攀高枝!好!一起给我滚!滚出京城,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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