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小攥紧了手中温热的物体，坚定点头：“教练，我会的。”

石化中的众人幽魂般散去，陈茜在打招呼过后也走了，林小小方才卸下压力。

她松了口气，低头一看，尴尬了。

啊……

她刚才紧张时握的东西，是……

周雨寒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被林小小掐住的手。

林小小被烫到般撤开，胀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没注意。”

可是话说回来。

周雨寒的手好暖和呀……摸起来很舒服。

见她眼神灼热，周雨寒不自然地弯身，从运动背包中取出自己的篮球，沉声问：“今天，要陪我练球吗？”

林小小木木地走到篮下，那意思是准备好了。

有了林小小帮忙传球，周雨寒节省了许多时间，投掷的速度要快上一些。几球命中，他开口说了练习中的第一句话。

“你很厉害。”

林小小有点不好意思：“金虎也很厉害，他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能跳下来，我没想到。”

何况金虎昨天崴了脚，这简直不可思议。

周雨寒手上动作未停，他对篮球的专注从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分散：“金虎是继林月明之后最有希望的武术新秀，学校将全部资源都押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实力远不止你今天看到的。”

他抿了抿唇，投出一个漂亮的罚球：“队里还有棍法精深的释绍林，你有得学。”

林小小半天没再说话，他抛出的球，她也像全然没看到一样，怔在了原地。

周雨寒捡了球，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林小小？”

林小小抬眼，目光湿漉漉的，周雨寒微愣，下意识掏出中午没能送出去的巧克力，塞进她手里。

“别哭，你吃。”

林小小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她知道周雨寒家境不好，不会有闲钱买这种不能管饱的东西，于是将巧克力掰开，一分为二，轻轻、也沉甸甸地，压入他的掌心。

“你也吃。”声音低落落的。

她嚼着平时可喜欢吃的零食，嘴里却苦巴巴的。

她强忍着眼泪，忽然想哥哥了。

林月明、林月明。

他曾经是武术届冉冉升起的新星，然而这颗星执意改道而行，飞向别的宇宙，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星光陨灭，再没人提起。

林小小至今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去当律师。

他和爸爸是不同的，爸爸要守着祖宗留下的武馆，一辈子为那座逐渐凋零的大山操劳。

可哥哥不一样啊，爸爸允许他下山，愿意看到他大放光彩，甚至支持他加入国家队，让他走出国门、为家国争光。

但他没有。他背弃了武道，辜负了爸爸的期望，毅然决然地收拾了行囊，选择做一个泯然众人的普通律师。

自那之后，林小小很少能从别人口中听闻他的名字。

现在乍然被周雨寒提及，她除了惋惜，就是思念。

她魂不守舍，愧疚地低下头，对周雨寒说：“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明天见。”

她就这么急匆匆跑了。

没去管眸光黯淡的周雨寒。

她不能再做离开精英的美梦了，可这不妨碍她打电话跟林大勇兴师问罪。

她哭着质问：“爸爸，你为什么要给林老师看我的视频？你不知道吗？我不想来精英！我不想当体育生！”

林大勇很无措：“是你哥……”

“不要和我提哥哥！”吼完这句话，她哭声猛地一滞，又开始心疼起这个名字，仅仅一个名字，“爸爸，对不起，我不懂我自己今天怎么了……”

明明在周雨寒说到哥哥之前她都好好的，还很得瑟赢了金虎，但这简简单单、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的三个字，却像是打开某中情绪的闸口，让她失控。

“乖宝，爸爸知道你难过，别哭，爸爸心都碎了。”林大勇爱女如命，若非林月明坚持，他怎么舍得他的心肝肉去当苦哈哈的体育生。

林小小不爱学习、也不思上进，说到底，就是他惯的，他默许的，他有意这么培养的。他被林家传人的身份束缚了一辈子，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继续背负这个枷锁。

都说铁汉柔情，林大勇正是这样的人，他耐心哄着林小小：“乖宝，这周爸爸去接你，回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告诉你哥，好不好？”

林小小垂下眼，擦了擦眼泪，闷声道：“谢谢爸爸。”

林大勇憨厚的笑声从话筒那边传来，林小小心酸得不行，她其实很清楚的，爸爸开始老了，鬓边有了白头发，他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爸爸，我想你了。”

为什么情绪失常呢？

应该就是想家了吧。

但愿。

林小小挂掉电话，此时已经十点，快关宿舍了，她上了楼，快速洗漱后躺上了床。

她特别特别想给林月明也打一个电话。

可是不可以。

很晚了，哥哥也许睡了，也许……不止一个人。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有权利那样做。

握着手机，林小小辗转难眠。

少女羞赧也苦涩的心事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那些懵懂稚嫩的萌芽就是在这样一次次胡思乱想中茁壮成长，笼罩了惶恐的青春期女孩。

林小小哭了大半夜。

后果是，她又没写作业。

早自习，周雨寒正在背历史知识点，班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也还好现在没别人，他不悦凝眉，抬起头，冷然看过去。

林小小红肿着一双眼冲过来，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浅色的瞳仁，小声哀求。

“借我抄抄吧。”

周雨寒紧闭着唇，要生气了。

林小小想起早晨舍友说周雨寒这人最心软了，只要喊一声雨寒哥哥，肯定什么都答应。

她信了她的邪。

“雨寒哥哥。”林小小双手合十，学小狗拜拜，将嗓音放得更软，“雨寒哥哥，求求啦！”

第15章 莫名其妙

林小小等着周雨寒为这一声“雨寒哥哥”缴械投降。

但怎么说呢。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周雨寒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红了绿，绿了蓝，最后纠结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一整个大无语。

林小小按“F”捡回了自己的智商，摸了摸鼻子，抬腿儿想溜。

周雨寒揪住她的领子，眉毛皱得死紧，听声音，应该是咬牙说出来的。

“雨寒哥哥？”

他这辈子还没听过谁敢这么叫他，这小兔崽子是头一个。

林小小乌龟缩小脖，自知做错，不敢吭声。

周雨寒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家伙是目前对自己最好的人，别给吓死了，勉强平静道：“不借，但我……”

话没说完，林小小跑了。

周雨寒那句“但我可以教你写”活生生憋了回去。

挺不爽的，尤其是林小小找别人借了作业以后，那股不爽更强烈了。

小猪咪貌似把全部天赋都点在了武力值上，脑子是一点没有。

找全年级倒数第二的长跑生抄，他真是……气到直接丧失语言功能，索性把林小小提溜回来，牢牢按住。

“给我坐这，”他用脸骂人，“哪科没写？”

林小小心虚地笑笑，小手摊开：“嘿嘿。”

得，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怪不得来这么早。

幸好体育班的作业少，题目简单，周雨寒耐着性子拿出课本，从数学讲起。

负责值日的长跑生受到了成吨惊吓，一边擦黑板，一边偷瞄他俩，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向独来独往的周雨寒竟会主动教同学功课，他拿着扫把在两人附近来回打转。

不过一会，他就扔了拖布，巴巴坐到了林小小身边，一脸渴望：“我也想听。”

长跑生已经写了昨天的作业，可总感觉有什么隔了层雾，没学透彻，做题属于照葫芦画瓢，刚才只是随便听周雨寒讲了一耳朵，他居然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