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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昙刹那+番外(2)



第二章

最终没能大醉。

谷炫的皇妃侧妃们冲进碧波阁,一整个热闹。白昙心底好笑的自斟自饮,齐人之福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麽风光明媚,加上一堆外戚的推波助澜…那更是永无宁日。

直到皇妃怒气冲冲的抓住白昙的袖子,她眼神一肃,淡淡的望向王妃…那个娇艳媚丽的狐族佳丽,将她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来,“白、白昙大人…”

哗啦啦,跪了一地,只剩下谷炫很尴尬的站着。

她撑着脸颊,笑了起来。虎死威犹存?“黛儿,不用这麽怕吧?我也才活剥一次你的皮…现在看起来没落下什麽後遗症啊。”

皇妃乾脆五体投地,蹦蹦的磕头了,一脸惊惶的泪。

“瞧你把我的老婆都吓成这样。啧啧…”谷炫摇头。

白昙饮尽杯中酒,“谁没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找个地方给我睡觉,酒让你欠着吧…

我得留上一年呢,还怕没得醉死?”

“谁醉死还不知道呢。”谷炫懒懒的笑,唤了侍者带她去岸边的翠微楼。

一站起来,所有的人都无法遏止的颤了颤。白昙不禁好笑,少年时实在太闹腾了,闹腾到被视若蛇蠍。

她谢绝了侍者的暗示,只要了一壶酒。不是矫情,侍者是个修长娇弱如荼蘼的少年,拥有狐族蚀骨的娇媚。但她的师傅管束弟子非常严格,交往还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贪一夕之欢无行浪荡,依门规是要被禁锢後打上百棍。

不管是活了几万年,拥有多崇高的地位,她的师傅到底是神民末裔,心灵上更是个脆弱的少女。她没办法忍受一点点污秽,更不能忍受门派弟子沾上一丝半点的坏名声。

她们这些同门,其实是抱着一种宠溺又好笑的心情,维护师傅娇嫩的面子。

眺望着辽阔的湖面,她含着冰冽又火烫的金黄酒液,天上湖内,双华相映。呜咽一声,悠然箫音越水而来,她撑着脸倾听,空冷寂寥。

虽然看不见,却感到一道无情无绪的视线从很远的地方逼视而来,箫声骤然停止。

啊,大概是大皇子谷炽。只有他才能给予这麽大压力吧?

那道视线注视了很久才移开,天地间又是一片空寂。

她和谷炫这麽要好,和他大哥却见不到两次面,几乎忘记他长什麽样子。这两兄弟性情只能说是南辕北辙。谷炫热情如火,对这世界抱着极大的好奇和热情。狐王追求医君,在他看来是天大的好事,最少多情的父王没因为丧妻悲忧而死。

但谷炽枉费了那个火烫的名字,个性非常冰冷严肃,更对母丧不久父亲就去追求医君的行为非常愤怒。为此他回避所有跟医君有关的人,所以白昙常来北山皇宫,却只见过他几次而已,连面容都没看清楚过。

没想到这麽久了,这家伙还这麽记恨,连箫声都不给听的。

若是以往,她大概会把琵琶抱出来,恶作剧的弹上整夜,气气谷炽。但现在…在凡间苦苦折磨过的现在,已经失去那种少年气盛的心性了。

仰首喝掉最後的残酒,倚在栏杆,闭目感受清风明月。

狐王并没有什麽大的毛病…不过是情思郁结。都几千年了,还坚持着,她不免佩服起来。说是看病,不如说是藉机探问她的师傅。见不到,一点近况也好。只是她那师傅几万年前是那样过,几万年後也应该同样。

“…天涯何处无芳草。”或许是沾染红尘太深,她忍不住多嘴了。

“没了她,这世界全然荒寂,哪来的芳草?”眉发俱白的哀艳狐王,非常沈痛的说,“我没有一日不懊悔。”

白昙拼命忍住笑。这麽大年纪的两个人,却为了一个很蠢的理由不相见。狐王热烈的追求和纠缠终於攻破医君坚固的心防,但她解开云纱让狐王看她的真面目时,狐王吓得倒退半步…淡定从容却拥有脆弱少女心的医君,掩面泪奔,把自己关在寝室上千年。

狐王懊悔得吐血,大病一场。於是长辈演千秋万载琼瑶剧,他们小辈只好接担子努力奔走。

“那改成少牢祭吧?”她退让一步。

“九九…怎麽说的?”狐王低声问。

“…师傅交代,随狐王心意。”白昙很无奈。

“那就太牢。”狐王把脸埋在枕头里,“我累了。昙昙,你去找阿炫处理就好。”

她哭笑不得,只好行礼避出。才走出寝宫的门,她就瞥见一袭洁白。微讶的抬眼,正是那个冰冷高傲的大皇子谷炽,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其实他和谷炫长得很像,同样是水灿凤眼,肤白赛雪,以花为魂的丽人,能让世间女子皆愧煞。但气质真是天差地远。谷炫就是标准的狐狸精,随时等着媚祟天下。

谷炽…应该到天界去跟那些成天控着脸,毫无人性可言的仙人混成一堆才对。哪有丝毫狐精味道。

白昙还是很有礼貌的打招呼,“谷炽殿下。”

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温度,“父王不同意少牢?”

“他坚持要用太牢。”白昙坦承。

宛如刀裁的墨黑双眉蹙拢,低喝,“胡闹!”拂袖而去。

白昙哑然片刻,这位殿下非常欠缺礼貌。这个样子搞什麽外政…北山狐族没被灭亡真是不简单。

不过他今天会强忍住厌恶过来,应该是情况有点压不住吧?

医君在妖界是个超然的存在。不掌握任何实权,但国与国之间有巨大摩擦,在战争之前,都会习惯性的接受她的仲裁调解。妖界三十一国也以邀请到医君门人祝祭为荣。

祝祭其实是种修复国际边境结界的仪式,分为太牢和少牢两种。一般来说,每种妖族都可分出诸长…比方说,狐族众多,但居长的是九尾狐族,当飨太牢之典。

北山狐族这样中上的氏族,应该使用少牢之典才对。

但医君和北山狐王决裂之後,却给了北山狐族选择,狐王总是选择太牢。

这是一种高层次(但很幼稚)的呕气。九尾狐族不能忍受这种接近叛逆的嚣张,更担心原本中立超然的医君真嫁去北山,使得狐族之长的地位转移,不免蠢蠢欲动。北山狐王则是甘愿自毁名声,让人说他图谋以下犯上才对医君百般示好,用毁坏的名声和岌岌可危的国势逼迫医君理他。

白昙一直觉得这些大人真是无聊到不能再无聊,又觉可怜可爱。大概是活得太久,不做些幼稚的事情,生活没什麽可期盼的。

但倒楣的都是他们这些可怜的小辈啊…这人生。

还是通知大师姐去安抚一下九尾狐族吧…为了这点破事打起仗来,未免可笑。

太牢祝祭要进行一整个月,从本月十五进行到下月十五,每十二年进行一次。祝祭的方法并不复杂,只是同族皆须贡献一绺头发,而医君门人从日落纺纱织布,月已中天则止。直到月布完成,族长协同祝祭,就完成了。

她的师傅只要花十二天就可以完成妖界三十一国的祝祭,不费吹灰之力。她们这群不中用的弟子,得瓜分三十一国,累得要死,才能够完成。

少年时,白昙总是不断抱怨,纺纱织布是件枯燥又无聊的事,天性好动的她觉得很受罪。但现在…她却觉得这样不停的织下去,也是种平静的生活。

红尘一甲子磨掉了她所有的火性。

月光下,温润如玉的女子,投织弄梭,织着百种毛色的花布,衣襟带着雪白的月光。像是月夜暗暗绽放的昙花,自开自落,无人知晓。

第三章

北山像是白昙的另一个故乡,生活的很自在。谷炫每天忙得足不着地,但若有点时间都跑来找她讲个两句话。

“白昙,你越来越能安排自己了。”谷炫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以前你早闹到翻天喊无聊,现在真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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