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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哑口无言,连姚大人都愣住了。
「众卿忠君爱国之心,朕了然於胸。」他温厚的抚慰,「可为了一名女子而举朝哗然,绝非朕与诸卿当做主事,众卿应该关心的是遂紫江水患与长城开筑才是。至於花魁女的聘金,由朕私家库房所出,绝未动用官家库银。这样,诸卿可放心了?」
「皇上此言,吾辈不胜惶恐……」王大人赶紧一躬,眼见皇上执意如此,再劝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虽然贵为国舅,女儿又是新帝的松宫妃子,但是这个意志坚强的中兴皇上,可不见得愿意让外戚多嘴多舌。「臣等该死,皇上无知卓见,臣等一味愚忠,望皇上怜吾等忠君爱国之心……」
杨大人看到这个死对头居然见风转舵,不禁恼他抢了先机,连忙也跟著躬身,「王大人此言甚是。吾等皆是一片忠心,盼皇上莫困於女色,到底应以立后为重……」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话题。东霖璿也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口敷衍了过去。
等诸臣告退后,他愤愤的要宫女拿出一把盐来撒,惹得一旁站著的十九噗地笑出来。
东霖璿瞪了他一眼,「笑?还笑!再笑连你一起撒盐腌起来!」
他不信任内侍,因此只有十九等几名带刀侍卫保护他的安全。 宫廷内争他已经看到怕了,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眼下有这种肮脏事发生。
看十九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换他邪恶的扬起唇。
见状,十九全身寒毛直竖,他服侍这个表里不一的主子已经五年,被整得鸡飞狗跳,比之前的主子石中钰还难搞。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十九握紧拳头,冷汗直冒,「皇上,您千万别搞什么微服出巡,今天我已经让刑部抓去狠狠地骂了好几个时辰,耳朵都要流油了!每次您逃出宫,我就倒大楣!我——」
「十九!」
他只是一瞪,十九马上泪眼汪汪,嘟嘟囔囔著:「为什么我跟的主子都这么难搞?我不要当什么御前带刀侍卫了,皇上,您放我回段剑门让掌门欺负行不行?」
「不行。」他回答得很乾脆,「你这么好玩,朕不舍得让掌门玩你。」
呜呜呜……十九的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
「皇上,宰相府有大门。」十九欲哭无泪。
「你要人人都知道我半夜来宰相府议事吗?」一出了皇宫,东霖璿的表情意外的轻松,连「朕」这个自称都收了起来,自自在在的当他的平民百姓。「朝里一堆废物看石宰相、段侍郎不顺眼呢,就别帮他们树敌了。」
「但是……爬墙?」十九知道皇上的武功不弱,可……心念才动,一把利剑已无声无息的挥了过来,饶是闪得快,还是削去了十九一络头发。 顾不得会吵醒谁,他大喊大叫,「我啦!是我啦!别砍了……」
「皇上?」段莫言穿著单衣,无可奈何的看著不走大门偏爱爬墙的主子。「十九,闭嘴啦,你想吵醒全丽京的人啊?我说皇上,我们宰相府有大门哪。」
「哎,爬墙比较刺激。」东霖璿眨了眨眼睛。
段莫言垂下肩膀,「皇上!拜托你,现在是二更天,正是生孩子的好时间欸!你干嘛来打扰我跟阿钰的好事?我明年还想添个女儿——」
话没说完,跟出来探看情况的石中钰,红著脸给了他一记铁拳,「你跟皇上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匆匆挽起头发,认命的叹气,「早知道你们东霖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木兰这样,你也是这样。阿大!别躲了,送茶到书房来!」扬声一唤,嘴里又喃念著,「我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一行人步进书房——
「我让那票大臣烦死了,连来这儿解闷儿都不许?」东霖璿抱怨著,「这皇上做来真没意思……」
「是是是,」石中钰心不在焉的敷衍,「还能烦皇上什么?不过是花魁女外加立后罢了。」
「此刻我人在宰相府!」东霖璿瞪了她一眼,「能不能把皇上臣子那套摆一边,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行。」石中钰没好气的往丈夫身上一靠,「刚刚那票人也来烦了我老半天,闹得我筋骨酸痛。拜托你赶紧册封花魁女成不成?再多让他们轰炸几天,你不哭,我都要哭了。」
「我没打算册封她。」东霖璿在桌上重捶了一下,「让她进宫,我断无此私心!她……多年前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我准备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瞧你最讨厌谁、想除掉谁,把她嫁给那个人就对了。」段莫言插嘴,「别瞪我,皇上。你不会不知道赵王爷因为这事怀恨在心吧?他想要雪荷姑娘,且早已放了话,若不是她打算角逐花魁,早让他染指了。你把她嫁给任何人,都是害了人家一家大小,有谁敢要?赵王爷这个人阴狠无情,又是皇亲国戚,身有战功,朝里势力又大。你说说看,把雪荷姑娘嫁出去,可不是害了人家?」
这话堵得东霖璿一呆,他倒没想到这层。只是……他早已心死,纳妃不过是为了政治角力,从来也没对谁动过真情。他的真情,早在那个英姿飒爽的美丽皇堂姊身上消磨殆尽了……
「这对雪荷姑娘不公平。」当初她冒死救他,而自己居然这样回报她?
叹口气,东霖璿将当年那一段过往娓娓道来。
石中钰和段莫言听了都有些讶然。看起来这样柔弱娇怯的姑娘,在十来岁的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胆识,委实令人想不到。
「璇,现在我不用臣子对君王的身分,而是实实在在当你是朋友,才对你说这些。」段莫言诚恳的说,「雪荷姑娘跟著你,总强过跟著赵王爷。再说,你也把自己逼得狠了,哪个皇上不是三宫六院?你硬是只纳了松竹梅三宫妃子。
「原也怪不得你,松宫是王家女儿,竹宫是杨家女儿,梅宫根本就是赵家的姻亲,三方都是大世家,前朝有名的外戚。难怪你老像应卯一样,每个月各宫轮上一回,其他时候都像和尚般修身养性……」
东霖璿不禁有些动气,这等宫闱之事到底是谁碎嘴说出来的?「到底是谁……」
「跟著礼物来的。」石中钰抹抹脸,万分无奈,「那些外戚紧张得很,什么全都说了。你力持后宫平衡当然很好,但是……既然你跟雪荷姑娘有缘,红袖添香又何妨?你也可保她不受摧残,怎么说都是有益无害。」
「听起来满有道理的。」话虽这么说,东霖璿却狐疑的望著这对夫妻,不禁警戒起来,「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联手在玩我呢?」
「哪有这回事!」夫妻俩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可是为了你好。」
东霖璿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推敲半天。这对夫妻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无事找事做,公事无妨,私事倒是被他们耍了好几遭,实在不能不小心。
但是,这回他看不出来有什么陷阱。「喂,你们若玩我,被我知道,小心将你们流放到北境守长城!」东霖璿厉声警告。
「又不是没守过。」段莫言耸耸肩。
「跟赤罕人做交易,应该满有得赚的。」石中钰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东霖璿虽隐隐感到不对劲,可因为时间已晚,在十九三催四请下,也只能满肚子疑问的回宫了。
在他身后——
「喂,你觉得他会不会纳花魁女为妃?」石中钰望著他的背影,悄悄的问。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身为皇上却不给说书先生一点材料编编故事,实在太不称职了……」
「对呀。看他这样硬邦邦的,实在好无趣……」
东霖璿如果知道这对百无聊赖的夫妻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恐怕早把他们流放到天边去了。
凤翔五年,东霖王朝自开国以来,破天荒的纳了青楼女子为嫔妃。虽然只是个最卑微的「更衣」,却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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