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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赛茵过世了以后,妳就没有好好吃饭了?」至勤放轻了声音。
穆棉现出茫然的表情,听到赛茵的名字,她还是有流泪的冲动。
「我…没有不吃饭…只是以前赛茵在的时候,喂他吃早餐,我会顺便吃早餐,喂他吃晚饭,我也会随便吃一点…因为赛茵喜欢吃我碗里的东西…呵呵…」她笑着,「我没有不吃饭,只是赛茵不在,我想不起要吃而已…」
「只是想不起要吃…」笑着笑着,穆棉愕然的流下眼泪。蒙住脸。
至勤手足无措起来,只能轻轻拍着她,含含糊糊的哄。
这样她真的会饿死。慢慢的,伤心的饿死。
第二天,穆棉起床梳洗,对于枕边的至勤不在,没有寻找的动作。如常的更衣梳妆,等她打点好了想要出门,至勤挡在她前面。
「妳还没吃早餐。」他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会迟到。」她没理至勤,打开鞋柜…
空无一物。
「我的鞋子。」早晨的穆棉是犀利的,她只是朝着至勤望,就让至勤心里有点突突的跳着。
「只要妳吃了早餐,我就把鞋子还给妳。要不然,等妳找到了鞋子,可能也迟到了!」
在时间和鞋柜中摆荡思考,她承认吃早餐是比较好的选择。虽然她讨厌被威胁,但是肚子也的确饿了。
「好吧。早餐。」她不太高兴的坐在餐桌前,至勤笑咪咪的将荷包蛋和柳橙汁端上来,还有两片烤酥又上了牛油的土司。
她迅速的吃完了所有的早餐,笑了笑。
「有咖啡就更好了。」至勤给了她一杯,妆点严整的穆棉,终于笑了。
这么快的吃完了早餐,枣红色的口红却还完好如初。职业妇女的特异功能?至勤也笑了起来。
她精神奕奕的走出家门,至勤觉得比较放心。老实说,蛋太焦,柳橙汁还有果粒,土司烤过了头,牛油又抹得太厚。但是穆棉吃个精光。
会做的菜,实在不多阿。他开始留意食谱和电视烹饪节目。
因为他真的喜欢,穆棉高高兴兴的将他准备的饭菜吃光,天真的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穆棉是个好相处的人。她也真的将至勤当作自己的猫般疼爱。除了摸摸头,搔搔脖子,她没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渐渐习惯了,有时至勤会吻吻她柔软的手指。倒不是想干什么,只是自然而然的想这么做。
她也只是咪咪笑而已。
白天的穆棉或许精明能干,晚上的穆棉或许迷糊渴睡,但是对至勤来说,都是同一个穆棉。
都是无条件对他好的穆棉。他除了煮些好吃的东西回报她的恩情外,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晚上或许她总是迷糊的笑着,但是白天的穆棉,却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终于,她淡淡的说,「小孩子还是应该去上学的。」
停下了正在吃早餐的手,静了半晌,「是阿,但是我不是小孩,我只是穆小姐的猫。」
她的猫(五)
透过了镜片,眼神柔软了起来,「白天的时候,你都叫穆小姐,晚上就叫我穆棉。」
他的脸,淡淡的红了一下。「那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天精明干练的穆小姐笑瞇了眼,和夜晚的穆棉有着相同的笑容。至勤放下心来。
是的,不管白天黑夜,她还是同一个穆棉。
「去上学吧。至少把高中读完。」
「连身分证都没有,上什么学?」至勤失去了胃口,将早餐收起来,「要迟到了,穆棉。」
「身分证?」穆棉微微偏着头,「只要给我你的身分证编号和姓名,我会替你解决身分证和上学的问题。」
为什么?至勤睇了她一眼,「若是穆小姐厌了我,我会马上走,不用这样赶。」
「至勤?」
「你要怎样要到我的身分证?我的继父可是警官唷。他总是会循线追到这里。」至勤望着窗外,「只要他出现,我就走。」同样的梦魇一次就够了。
微偏着头,定定的望着倔强的不愿看她的至勤,「至勤,告诉我,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吗?至勤回想这短短的半个月。自从外祖母过世后,这半个月会在未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有着温柔的颜色。
是的。
「我喜欢和穆小姐一起住。」喜欢穆棉。喜欢。
「呵呵…」她唇上鲜明的枣红弯成好看的曲线,「那就住下来,当我的猫吧。因为,我也非常喜欢至勤。」
她将牛奶饮尽。「我既然是至勤的饲主,就要善尽饲主的责任。所以,至勤应该拥有的,我会尽量的去争取。」轻轻的摸摸至勤的头,「试着相信我,好吗?」
她习惯性的搔搔至勤的颈子。至勤却没有躲。
「我姓杨,杨至勤。」他把身分证号码和自己家里的地址告诉了穆棉。虽然告诉她以后,至勤就陷入深刻的恐惧中。
明天?还是后天?继父几时会找来?会在哪里?在市场吗?还是在超商?穆棉会不会笑着请继父进来坐,成功的被披人皮的禽兽瞒骗过去?就像新寡伤心欲绝的母亲被继父瞒骗?会吗?会吗?他拒绝去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继父没有得逞。
但是,若阿姨没有自己开门进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空手道校队又怎样?遇到刑警出身的继父,这些武艺都成了花拳绣腿。
这种不安纠缠了两天,屡次在深夜里惊醒,溢出一身的冷汗。
只有向穆棉的身边靠紧些。映着月光,穆棉的睡脸正安详,像是苦痛与悲伤和她无关一般。
还有多久就该逃呢?
就要看不到她了。至勤发现浴室外的阳台有缓降机,可以爬浴室的气窗出去。大约…可以平安的逃脱吧?在被找到之前…他握着穆棉柔软的头发,才能再睡去。
这样的惊恐,因为熟悉的身分证在他面前出现,终于划下休止符。
不是补发的身分证…真正是他的,十四岁那年,为了比赛特别去办出来的身分证。中性的他,带着女孩子般羞涩的笑容。被这种笑容迷惑,顽强的对手却因此在他手上尝败绩。
至勤拿着身分证,抬头看着刚刚回家的穆棉。拿下了眼镜,渴睡的眼睛有着黑眼圈,迷迷糊糊的笑咪咪。
「你喜欢那家中学?我们家附近有好几家唷。告诉我,带你去注册。」
「他…」看了又看身分证,「他什么也没说吗?继父呢?他在门外等吗?」
「呵。我没见到他阿。玉林说他没说什么耶。」
「谁?」
「玉林。他是警署的警官…应该是很大的警官吧。但是大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这得问沈思才行。」
什么样的警官指挥得动来头不小的继父?对着身分证开始发呆了起来。
「放心吧…你继父只是生病了…唔,应该是生病了…沈思正在为他治疗阿,应该很快就会痊愈。」轻轻摸摸至勤的头,
「他不会再来烦你了。」
握着身分证,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母亲…我妈…也没说什么吗?」
「有阿。她在电话里哭,要我把你还给她。」
至勤抬起眼。
「我说,休想。」伸了伸舌头,「除非你自己想回家,要不然,你是我的猫,就该归我保护。身为饲主的我,应该无条件的给你幸福才对。」
脑门里叮的一声,长久以来坚持的早熟,转瞬间崩溃掉了。
从小就被当作大人般看待,他也习惯了女人的眼泪,并且认为她们的眼泪,是自己的责任。母亲丧夫的眼泪,寂寞的眼
泪,害怕的眼泪。外祖母孤独的眼泪,病痛的眼泪,无能为力的眼泪。
要保护家里的女人,要照顾母亲和外祖母。他变得早熟而懂事,很小的年纪就晓得要忍住。要赶紧长大,好让母亲和外祖母幸福。
但是却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想无条件的给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