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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曲(11)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瞧她晃了晃,乌羽赶紧扶住她。「…白翼。」

「乌羽…」她越哭越厉害,最后哇哇大哭,「我想阿公阿妈,我想爸爸妈妈…我

想家,我好想家!」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中秋节的丰年祭,不知道那天不是阿美族的阿

公阿妈也会去唱歌跳舞,她还有套小小的阿美族衣服放在阿公家。

再也回不去了。

乌羽没有说什麼,只是抱著她,轻轻拍她的背。「哭吧…没关係。想哭狠久了吧

?放心哭…」

白翼声嘶力竭的哭到脱力,最后只能啜泣,边哭边打嗝。筋疲力尽后才沉沉睡去



等她睡沉了,乌羽还抱著她好一会儿。对著满月,自言自语似的,「不要回去了

…我养著妳。」

15

中秋一场好哭,醒来白翼怪不好意思的,只是她不惯饮酒,头痛欲裂,捧著脑袋

喊哎唷,刚好混过那场尷尬。

自从大妞儿的事情之后,虽然又雇了几户人家,却再也没人敢踏入竹楼。她宿醉

得一塌糊涂,倒是乌羽一脸平静的照顾她。

见他神色如常,白翼悄悄的鬆了口气。却不知道她那七情上面的毛病,早让乌羽

暗笑到翻天了,只是人家毕竟是高端杀手,控制表情比吃饭还容易,白翼这缺心

眼的姑娘自然看不出来。

待到白翼宿醉退了,她又兴兴头头的蹦蹦跳跳,走前穿后,张罗吃食,端茶做饭

,对乌羽好得不得了。

他也舒舒服服、大大方方的接受下来。只是厨房裡帮著打下手,屋前屋后修篱笆

看屋顶,没事就在后院劈柴,做足了一个头家该做的事情。

相处两年,虽说聚少离多,他也明白了白翼的性情。可她大哭一场后却这样殷勤

,反而让他有些拿不準。以為她有事相求,可这姑娘真真缺心眼,旁敲侧击愣是

不懂,让他啼笑皆非,索性直接问了。

想来也不会是什麼大事。荣华是办不到,富贵大约能抵个宗室标準,只要她愿开

口就行。

说起来,乌羽就一彆扭孩子。心机百出的,他嫌人多智近妖;江湖儿女,他嫌人

有匪气;端庄贤淑的,他觉得就一木头;刚强的嫌泼辣,柔弱的嫌无用。

求他的,他恨没骨气。不求他的,他又觉得是假清高。

也是他一辈子都在阴谋诡譎中打滚,族裡的女子都是七八百个心窍,狠辣赛过蛇

蝎的。外面的女子,富贵的忙著家斗宫斗,贫穷的有些气性心计的,使尽一切力

气攀爬高枝,没心计的只会逆来顺受哭哭啼啼…让他觉得狠烦。

可这些挑剔,遇到白翼,几乎都忘了。只觉得打从心眼底顺眼舒服,还有些暗怪

都不求求他,给她点什麼,还一样样记下来,帐记得可整齐漂亮了,一毛钱也没

算错。

养猪都没这麼省心哪,哪来的傻姑娘。

白翼听他问了,倒是扭捏狠久,看乌羽渐渐蹙眉,才期期艾艾的说,「…我以前

…老爱说『以后』。『以后』存了钱买房子,要接阿公阿妈来台北,让爸爸妈妈

跟我住,好好孝顺他们…」她神情渐渐愴然,「事实上,哪来的『以后』?我没

倒过一杯水给爸妈喝,没煮过一顿饭给阿公阿妈吃…」

她勉强咽了咽,隐隐带著哭音,「根本就没有『以后』。我、我…我寧可现在对

你好了,省得没有『以后』…你职业风险那麼高…我不要想没有『以后』…」

乌羽发闷了。

说不高兴,白翼这麼当心的把他摆在第一位,说心花怒放都还是小了。可说高兴

,不说她那提前当寡妇的觉悟,光把他和长辈摆在一块儿的地位…说是哭笑不得

都有些浅了。

心情狠复杂,最后只能转為鬱闷。

瞧她还在哭,气更不打一处来,连连说了十几次「笨蛋」才解气。看她哭得一张

脸皱得跟包子一样,还一副大惑不解,真让他头疼起来。

怎麼会喜欢这样一个傻姑娘?他沉重的嘆气,递了帕子给她,「得了。我知道了

。」无奈的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顶髮。

这是怎样的呆气啊…想想他后背冒出一层薄汗。那时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就扔了一

年不管,居然手脚完全,也没饿死,更没让花子拐了或被人卖了,真是运气。这

只能说是「傻人有傻福」了…

明明识字会算,看她的帐篇子许多巧思,那个什麼鑑条理分明,没事他都爱拿来

看呢,琢磨著以后编写毒经就照她这章程。可怎麼这麼缺心眼,有股书呆子的味

道。

「别哭了,我不会扔下妳不管。」他难得柔声,「妳是我女朋友嘛。」

每次提到这三个字,白翼的脸孔就红了起来,慌慌张张,让他肚裡一阵暗笑。红

顏知己青衫之交?唬谁啊…

他虽然不明白番邦的风俗,但也大致上推测到,大约跟婚约差不多。这傻丫头偷

绕我,还以為我不知道。

「那我是妳的谁?」他脸皮平静,却不无恶趣味的逗她。

白翼羞得手脚都没处放,眼神飘忽开来,「…男、男朋友…」

「是这样啊…」乌羽凝重的拖长音,点点头,「原来我是白翼的男朋友。」

「我、我我我…」白翼跳起来,「我去做饭!」转身就跑了。

刚吃过午饭,这做的是哪一顿?

乌羽终於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

他和白翼坐在竹楼裡,膝上放著白翼刚完成的第一部植物图鑑。以前未完稿的时

候,他就颇有兴趣的翻阅,现在装订好了,他反而久久没翻过一页。

白翼一面小声的哼歌,一面画著一片大到拓不进去的叶子,不时拿著尺量,神情

狠认真。

真要把这傻丫头扔在这儿三年?

他刚接到一单大生意,点子狠硬,三年能拿下来就已经狠强了。可别人接不下来

,只能交到他身上。

终究,他还是夺天宗鲁氏的子弟,无从拒绝。

族裡对他的桀傲已经非常不满,但他是最高端的杀手,真能压他一头的几乎没有

。他悍然拒亲,族裡又没其他方法拿捏他,明裡不敢动,暗裡小招数不断。隐隐

约约似乎有些察觉白翼的存在。

跟著他的隐旗,几乎都是接护卫活儿,人人都明白他杀人都是孤身,这隐旗只是

个摆设,他也没刻意调教。一次两次,隐旗可以扛得下,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车轮战呢?

摆远了断然不成。

「白翼,」他唤。

她抬头,笑意盈盈,「什麼事?」

「跟我走吧。」他心底打点要怎麼跟他说明,藉口和劝诱都想仔细了。

「好。」她点头,低头继续画她的叶子。

乌羽鬱闷了。

忍不住骂,「好什麼好?妳也不问要跟我去哪,带妳去卖掉呢?!」

她微惊,「你会吗?」她自己摇摇头,「怎麼可能,差点被你唬了。我卖不起价

钱啦…」

「笨蛋!」乌羽更气了,「笨蛋笨蛋笨蛋!」

「好端端的你干嘛骂人?」白翼也发火了,「你才是笨蛋!你们全家都是笨蛋!」

「………………」

16

远行在这个时代是件苦事。

不过一路跟著来的白翼一直没叫苦。几年农妇的生活给她打下不错的底子,在磨

破双股痛了几天以后,她在乌羽的指导下居然学会了骑马,勉强可以跟上队伍,

马车就纯粹拿来装载行李了。

白翼认為,她也才二十七岁,年轻人当然学得快,吃得了苦。乌羽听她这样讲,

瞅著她貌似十七岁的脸孔有些纠结。

番邦女子老得慢还是怎样…?

但她终究不是精悍的江湖儿女,往往急行军后疲劳得在马背上打瞌睡,差点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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