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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叔,刘师叔什么都说了,放下韵仪,跟着我们回去投案吧!」谷梁朗慢慢地说着。
「为什么不放过我?」陆师叔嘶喊,「掌门师兄是刘师兄杀的!他趁着掌门师兄抓住我的时候,从背后给了他一剑!师叔祖也是他下的手,我没杀人,没杀人!我只是想要跟韵仪在一起而已,我只要跟她在一起……放过我们吧!」
背着她的是陆师叔?韵仪偏着头看,看到陆师叔的侧脸。许多夜里,她是看到这张脸的,但是她却只觉得是做梦……那是做梦……
这张脸吻着她,慢慢脱了她的衣服……那都是做梦吧?那是做梦吧?
不行。就算是做梦也不该是师叔。
她拉下发带,突然从背后勒住陆师叔的脖子,她神智虽失,武功还在,使力往陆师叔的背一踹一坠,只听得喀啦一声,陆师叔软垂于地,不动了。
「韵仪!」谷梁朗要抢上前,韵仪却捡了陆师叔的剑退了几步。
她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大师兄,我还在做梦么?」
「……是,是恶梦。」谷梁朗又是不忍,又是心疼,「来,韵仪,我们回去……」
「大师兄,这恶梦好长喔,好长的一个恶梦……」她笑着,表情微微的悲苦,「我也该醒了……」
她猛然将剑往颈项一横,众人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血倒地,谷梁朗赶紧将她抱起来,她只展了展眼睛,笑了笑,却不能够出声音。
真的是好长的恶梦碍…她的神智渐渐昏迷、抽离,这一切都是恶梦吧?等她醒来,她会忘记梦里的事情。
爹爹会骂她:「懒丫头,要睡到几时?」大师兄会对着她笑,他一定是要娶她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不娶她娶谁呢?
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快点醒过来吧……
但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十章
洗清了冤屈以后,看着绯琳掌了掌门一职,谷梁朗就带着秋娘走了。
杏仙派经此一劫,虽然武林耆宿大老帮着遮掩,但还是引起许多耳语,门人脸上挂不住,纷纷求去,只剩下绯琳和几个女弟子。
绯琳终究是个人才。她趁机弃武从医,又将历代的药书典籍整理起来,渐渐的,有些医家女儿不愿在家让父兄看轻,就拜在杏仙派门下,后来东霖的知名女医都出于此,杏仙派成了女医门,弃了武林,反而少了纷争。
安府被烧之后一年,又在灰烬中重建起来。虽然和杏仙派有过这样的仇隙,但是绯琳执掌掌门,风雨飘摇之际,他反而多方帮忙,两个妹妹都拜在杏仙派门下,希冀集医、药两方之力,互相校证古籍,希望可以找出治愈心疾的良方。
至于谷梁朗和秋娘……他们就这样一去杳如黄鹤,再也没有消息了。
有人说,师门出了这样的事情,秋娘又因为劳心奔波过甚,一病而亡,万念俱灰的谷梁朗斩去烦恼丝,出家了。
也有人说,死的是忧愤伤心的谷梁朗。 毕竟师妹韵仪就算不是他害的,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郁愤勾发了未愈的毒伤,就这样死于旅途,秋娘伤心欲绝,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
事实,只有五姨娘知道。
那年,他们俩憔悴苍白地进了谢家庄,秋娘旧病复发,几乎就此死去;谷梁朗遭逢师尊、师妹骤逝,心情非常低落,看秋娘几乎不治,两口棺材都置下了,预备与秋娘同年同月同日死。
没想到秋娘居然渐渐活转过来。
原本以为他们想要在家长住了,没想到,不到几个月,两个人又告别。
「秋娘这病,我是没法子的。」榖梁朗有些羞愧地笑笑,「但是天下之大,能人异士甚多,又岂只我这个庸医?听说中土甚多良医,不如出海去拚一拚机会。」
秋娘和她握着手聊了一夜。
「姨娘,我怕是再也不能回家了,但是……人要活得好,不用活得长。」她温柔的笑了笑,「现在的我,活得极好。」
她的笑容,真是美丽极了。
「远渡重洋,妳这样的身子怎么撑得住?」五姨娘忍不住坠泪,「谢家就剩妳这点根苗,妳撇了我去,将来人家要怎么议论呢?虽然咱们差不了太多,我不到当妳娘的年纪,好歹也当我是个姊姊吧!妳去了,我还守着这庄园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家当尼姑算了!」
「五姨娘,我心里实在是当妳是娘亲。」秋娘也哭了,「妳还年少,若是愿意嫁人,招个好人吧,不愿意嫁人,收养个孩子也可。这谢家庄的家私若不是有妳帮衬,哪还有点滴剩下?妳若真的念及我父亲的情分,就养个孩子姓谢,不让香火断绝,我就得感妳大恩了。我也多久好活,妳就让我去吧……」
五姨娘感伤得大哭,细想想也不忍违了她的心愿,「好不好,都捎个书信来。中土和咱们东霖,仅有商船往来,别这么一去就没音讯。身子好了,还是回来瞧瞧我,这些家当,妳非带去不可,若是不收,那就是不把我当个人看了……」
不由分说,硬分了半库金银给她,兑成明珠宝玉,秋娘怎么辞都无用,只好收下。
一路送到丽京,出了海港,终究要洒泪挥别。五姨娘看着他们俩随着点点船帆而去,海天一色,渐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中土济南地方,来了一对服色特别的外国夫妻。
说起来和汉人没什么两样,同样发黑面白,只是轮廓深了些,说话有些口音,服装打扮鲜明,和汉人有些差别。
这对夫妻人物又分外出色,男的俊朗飘逸,女的温婉绝丽,好奇的乡人一问,竟是两个大夫,医术又高明,渐渐就有人来请。
住了一个多月,乡人也熟了,倒希望这对外国夫妻长住下来。他们自谦医术不精,不过旅居而已。
这日,大夫的娘子听得门前喧哗,出门来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丐妇在门口哭天骂地,抱着个啼哭不已的婴儿,又有些凶恶的无赖讥笑辱骂,她心里觉得不太快意,刚好大夫也出门来,喝住了那群无赖。
「要你们管?」那些无赖瞪起眼睛嚷,「不认识老子的拳头么?」
众乡人远远的看,没人敢出声音,却见一个老头儿排众而来,拿着拐杖赶人,「嘘嘘嘘!你们这起流氓,在医馆门口喧哗什么?别人怕你们,老儿可不怕,横竖就活没多久了!来来来,哪个好胆的来打老儿,拚个人命官司吧!」
那起无赖这才不干不净的边骂边走,老头儿摇头叹息,递过了馒头给丐妇,丐妇瞪大眼睛抢了过来,像是饿得久了,大口大口的吞,大夫娘子不忍心,提了壶茶给她喝。
「你这外国来的大夫,看你的病人便罢,何苦搅混呢?」老头儿好心的劝着,「这乡里的人怕了那起无赖,连饮食也不敢给这可怜人,你们是外乡,又是客居,何必惹麻烦?老儿活不久了,还能赈济她,大夫还是别管这档闲事吧。」
这外国大夫偏偏不依,定要问个详细,老儿被逼不过,这才叹气说了。
原来,这丐妇原本是济南丽园林家的媳妇,偶然被知县看上了,硬要林家献出来,林家本是济南世家,哪忍得住这口气?坚决不肯,还告了官。哪知道官官相护,这仇一结上,知县胡乱安了个贼寇的罪名,闹了林家一个家破人亡,整个丽园被烧成一片白地,知县趁乱将林家诸人尽皆打死,抢出那个有孕在身的林家媳妇,硬奸污了她。
遭此巨变,林家媳妇疯了,知县烦不过,把她赶出来,沦为丐妇,在破庙自己生了孩子,痴痴呆呆,天天哭着要「叔叔申冤」。
「可怜林家家破人亡。」老头儿唏嘘不已,「这痴妇只记得还有个小叔赴京赶考,没遭了毒手。但是你想,大考过了多久?这小叔一去已经十年有余,生死未卜,这冤何处诉?只可惜这积善之家,居然没有余庆……济南地方的神隐寺自负灵验,怎么不管人间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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