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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望了她一眼,顺从的搭着她的手臂,进了马车,绯琳借口要看守,也跟了进去。
「绯师姐,妳敢情是让马摔怕了,才借故舒舒服服的搭马车吧?」同门师弟打趣着。
「好好赶着马车吧!」绯琳笑骂,「摔马还不算什么,赶着马车还从御座摔下来,那才真的好笑呢!」
秋娘灵动的眼睛转了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秋娘倒是要谢了绯姑娘的救命之恩。」
「嘘嘘嘘……」绯琳摆着手,「哪有这回事?别害我了。」
「若不是妳比刘师叔先来……」秋娘苦笑,「秋娘大概已经死了。」
绯琳呆了半晌,轻轻叹口气。「妳不怨我来抓妳我就开心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妳带这么些人来,又用『名门正派』压着,真要在杏仙派里杀我,怕也是得看看人心平不平吧?」
「嗳,人呢,可以笨就笨些。」绯琳谨慎地望望窗外,「就对妳说实话吧,我怀疑是刘师叔。他想这掌门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虽然是陆师叔当了掌门,但是也得看看陆师叔可以活多久就是了。
「师尊死得不明不白,连师叔祖都死得不明不白。查也不查,问也不问,只是想杀你们俩灭口。这杏仙派立派百年,眼见基业都要毁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就尽量做了,妳知道也罢,不明白也好……」
越说越难过,绯琳索性低了头,「这些也不去提了。妳放心,我在一日就护着妳一日。不是人人都服目前这种结果的,横竖要有个水落石出,才能说服众人。」
秋娘静静的听着,笑了笑。「这人命案子要破也不难,只欠些见证。我提出些意见,我们参详参详。」
马车辘辘而去,掩饰了两个姑娘在车内的絮语。没人知道这两个姑娘家,会动摇了偌大的杏仙派……
第八章
秋娘一进杏仙派,就觉得被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瞪着。亏得绯琳样样周全照顾,起居坐卧,饮食用药,都不假他人,亲自处理,居然保得几日平安。
这绯琳原是孤儿,前代掌门怜她一家子都遭瘟病死了,接到杏仙派抚养。她个性有些迷糊,又爱朋友,上上下下的师弟师妹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师尊看她小处迷糊,偏偏大处精细,也渐渐看重她,金钱用度、医馆药仓几乎都是她在经手,就算外来了宾客,也几乎都是她带着人在接待,当然交游也广了。
也因为她不过是个迷糊的女孩儿,掌门之职无望,又不似韵仪艳绝,几个师叔也不太在意她。
但是师门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却是第一个镇定下来的人。陆师叔掌了杏仙派,发现一切用度都得与她商量,这才惊觉她才是杏仙派的当家人;再加上年轻一辈的师弟妹都让她掩护照顾过,个个都眼她,竟不好对她怎样了。
明明知道留着秋娘这个「人证」如肉中之刺,却又苦无机会下手,只能严加看管,伺机而动。
「留着这娘们必是大祸!」刘师叔拍桌,又挨了绯琳一顿不软不硬的排头,正无处宣泄,「绯琳这死丫头又护在里头!别人养了猫会咬老鼠,我们家的猫却只会咬家里的鸡!也不想想是谁把她养得这么大,一心只向着外人!」
他气得大吼大叫,刘师叔的弟子们都知道他的暴躁性格,不敢多话,连当了掌门的陆师叔也只垂头喝茶。
细细想了想,陆师叔开口了:「何必赶尽杀绝呢?她不过是个没没无名的小女子,听说又药石罔顾,把她当个饵,让叛贼自投罗网就是了,何苦非弄死她不可?」
「你说得倒轻松。」刘师叔冷笑,「就算她是作伪证,留着就会让人起疑心了。若是她死了,谷梁叛贼哪还有人替他说谎?我们派里的家务事,现在搞得天下人皆知,若不快快杀了叛贼,天下武林还看得起我们杏仙派么?说来说去,还是你不好!这件事情关在杏仙派里悄悄处理就是了,发什么英雄帖?好让天下人都笑话我们么?」
「这事掩得过去么?」陆师叔也气了,「安府烧成了一片白地,我们跟安家的仇结得大了!横竖都要被知道,还不如自己说了,省得安瑜又添许多话!我倒要间问,师兄为什么这么莽撞,就派人烧了安府呢?」
「谁让他窝藏叛贼?说到这事,我才火咧!少青中了毒又怎么样?就听那娘们要胁?明明早就可以结束的事情,拖到这地步,是谁的错?」
「刘师兄,你这话让人寒心!我若不顾青儿的性命,弟子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交代?我们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名门正派!」刘师叔大怒了,「行动点滴不自由,就坏在『名门正派』这四字!搞不好哪天我恼了,就拆了这名门正派的招牌儿!」
「刘师兄,你也不当怒后失言。」陆师叔赶紧阻止他说下去。
「你怕么?我可是不怕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别假惺惺的让人恶心,更别想装慈悲,想甩脱我……」
「刘师兄!」陆师叔站了起来,双眼射出精光,「到底也有些分寸,多少提防点!」
刘师叔闭了嘴,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伺候茶水的女弟子眨了眨眼,却只恭顺的低着头,等师叔们喝退诸弟子,这名女弟子端着用过的茶壶茶杯到厨房,轻声细语的跟另一个在熬药的师姊妹说了,那师姊妹也不说什么,只点点头,就端着药去寻绯琳了。
绯琳正在秋娘的房里守着,那位师妹一五一十的说了师叔们的话,看着秋娘吃了药,又端了药碗而去。
秋娘看傻了眼,「这些师姊妹们……」
「师叔们从来没提防过我们这些女流,在他们眼底,我们也不过是免钱的侍婢。」绯琳冷笑两声,「他们这些话里倒是大可玩味。」
绯琳起身左右张望,关了门窗,「秋姑娘,我就实话实说,师父的尸体,我是勘验过的,剑法嘛,是杏仙剑法无误,但是这致命的一剑,是从背后穿透前胸的。」
背后?秋娘思忖了一会儿,冒坦怎么对?那采花贼逃都来不及了,怎样从背后给师父一剑?」
「这事儿我也想不通。我想要问清楚,偏偏韵仪生了病,让师叔差人看管起来,连我们师姊妹都不得靠近,这不奇怪么?」
说奇,倒也真奇。秋娘想了想,笑了起来,「现在倒像是解九连环,环环相套,都是有关系的,一时解不出来。看起来,真正的关键是在韵仪师妹那儿了,要想个办法问她才是。」
绯琳看着秋娘,突生一计。「妳大概不知道,韵仪对大师兄是绝顶痴心的。从这痴心上,说不定有法子,且看着吧!」
她马上派人在韵仪养病处附近议论秋娘被抓回来的事情,连着几天都没动静,以为没用,结果第四天晚上,秋娘才刚躺下,忽听到窗户呼刺一声,韵仪惨白着脸,衣衫不整的望着窗里,飘飘忽忽,像是女鬼一般。
绯琳和秋娘都吓了一跳,定神看了看,只见她痴痴的笑,也不说话。
「韵仪师妹,妳怎么跑了出来呢?」绯琳柔声问着,「妳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养病才是。」
韵仪甜甜的绽放了朵甜蜜蜜的笑容,指着秋娘,「我来杀她。」
「小师妹,妳杀我做什么呢?」秋娘看她神情恍惚,不似之前灵动俏丽,心里不禁生怜。
韵仪又笑了一会儿,神情转困惑,「是呀,我杀妳做什么?大师兄呢?他不在这儿么?」
「大师兄离开很久了,没回来呢!」绯琳哄着她,「外面风大,进来坐一坐好不?」
她温顺的跳进窗户,「大师兄天天晚上都回来啊!他疼我呢。啊,他不是休了妳么?」她瞅着秋娘嘻嘻的笑。
秋娘和绯琳对望了一眼,绯琳拉着韵仪坐下,暗暗探她的脉象。
「是『天仙子』。」
秋娘不禁毛骨悚然起来。天仙子是种毒草,喝了以后会嗜睡、出现幻觉,若是佐以臣药,更会加强毒性,有些邪教会用这种药方控制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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