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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祭月也很不喜欢她在暖阁见他,总是心情莫名的恶劣。
但今天他倒是没挑剔这个,「妳对了。刘皇后宠冠后宫。」他有些无奈兼好笑,「因为她是个十足十的笨蛋。太后活着的时候护着她,太后薨了以后,皇上护着她。」
…真没想到是这种缘故宠冠后宫。天家无小事,皇上二十来岁登基,却没有子嗣。还扛了几年才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然后再无消息,直到刘皇后生了三皇子,满月就封为太子,隔了几年又有了柔然公主,等太子十岁了,才希拉拉的多了三个公主两个皇子。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对吗?但要知道,皇上为太子时,十六岁就纳了太子妃和良娣孺子,东宫可是充实的很。但皇上都五十几岁了,还添了个小皇子…可见身体没有问题。
登基为帝后,天下不太平,皇上偶尔也得御驾亲征,但后宫还是没消息。直到御史群起而攻,差点血溅金峦柱,皇上才勉强临幸两妃,然后又出征去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那时候有的。
作为一个皇帝,能为自己发妻死扛到这个地步,成亲十年才生下嫡子,满月就封太子了。之后还亲自教养,甚至安排到民间读书习武,事事过问打磨…
「怀章兄的爹倒是个长情人…真难为他了。」陈十七淡淡的说,然后失笑,「我就觉得奇怪,这么细腻的手法不像公主和驸马琢磨得出来的。倒像是…贤名满天下的大皇子?」
陈祭月沉着脸点点头。他在积尘甚厚的旧档里查出几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被巧妙不动声色的掐灭了。若不是被掐灭,小事往往会勾连大事,矛头隐隐的都指向太子妃善妒不贤,不能生育。
太子无出,传言都说是太子深受嫡子不长的苦头,所以坚持要先有嫡长子。
「海宁侯可能投了大皇子。」陈祭月习惯性的拧出怒纹。
陈十七泰然的点头,「看似不可能,但却是最可能的。因为怀章兄一直最看不惯心怀阴私的小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妹婿。他爹又恶了驸马爷…只好找下家了。」
她抚掌轻笑,「好棋,好棋!再看不惯也是一母同胞,怀章兄不会太过提防妹妹和妹婿,这个耳目真是埋藏得够深够份量。我和驸马爷的恩怨天下皆知,而我呢,偏偏又能治不孕之症。万一我给治了,那真是糟糕,太子的脚跟就真正站稳…安排海宁侯出面对付我,就是私怨,绝对扯不到贤达的大皇子。
「没想到我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还有资格被卷入夺嫡站队的国家大事。」
「这很好笑吗?」陈祭月高声,「那两个蠢蛋不足为患,顶多两只烦人的蚊子。
但大皇子可是剧毒的青竹丝!」
「没事。」陈十七气定神闲,「再过几天就元宵了。大皇子会发现…他快当伯伯了。太子妃有了,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大皇子恐怕喜不起来吧?的确,这时候他没心情找陈十七这小人物的麻烦,因为真正的麻烦是太子妃肚子里的那块肉。
陈祭月看着闲然飞针走线的陈十七,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敲开她头骨看看里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徘徊 之三十二
当然,想想而已,陈祭月不会真的拿斧子去劈陈十七的头骨…恐怕他才拎起斧子,陈十七随便就有十七八种「什么都没做」的法子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我不懂,」陈祭月捧着茶碗,紧紧拧着眉,「妳如此心计…为何在海宁侯府混得那么差?」
「我混得挺好好吗?」陈十七头也没抬,「二房休了一个,暴毙一个。其他房的有跳井的有上吊的,有风寒一病而亡的。都是跟我同辈的妯娌。不同辈的就不要提了…我是遭遇了皇后娘娘这个不可抗力的变因,不然我算混得风生水起了。」
看陈祭月低头思索,陈十七淡淡的笑。不与俗同还是有点麻烦,像是聪明睿智的北陈守钥女季祁娘也是一下子被打蒙了,险些死在不熟练的内宅阴私。南北陈都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事。
「其实后宅如朝堂,都是不见刀光却血腥残酷。」陈十七提点,「所以我们江南陈家很不喜欢攀高,清流可能穷得两袖清风又爱假道学,但后宅总是比较清静一点。」顿了一下,「再说那时候,我是想办法要当好『孙陈氏』,只求自保。又不是那群神经病,耗费心血的去算计自己人。」
算计是很费心神的事,若不是她被北陈延请上京,她还真的想在山阳待一辈子,冷眼看着公主和驸马自相残杀谁能胜出。
自从踏入京城,她就不得不步步算计,设陷罗网。那两个不会放过她,她更没兴趣任人宰割…就只好先抄起屠刀了。
陈祭月终于勉强把这些光怪陆离的内宅事消化完毕,虽然更多的是不解。虚耗大量财货娶妻纳妾,结果只是内宅硝烟四起动荡不安,甚至危即子嗣…后宅女人越多,子嗣反而更稀少,往往夭折。
还开什么枝散什么叶,纯属没事找抽。
钱太多,不会拿去赈灾或劳军?后宅清静些,还能积点德。
灵光一闪,陈祭月望过来,「入冬后,柔然公主请出皇后,广设宴席,自出资替大护国寺盖佛塔,而且广设粥棚。」
陈十七发笑,「大皇子果然贤达,指点得很到位。」
可以不甩柔然公主,但哪个贵妇皮绷不紧敢不甩皇后娘娘?只是刘皇后自从鸩酒事件后,吃起长斋,一心向佛,深居简出了。除了必要的皇后职责,几乎不见人了,更不要说办什么宫宴。
可皇后终究还是个母亲,还是会为自己的女儿撑腰。做的又是善事…自然可以弥补柔然公主的印象分。
杀臣妻抢臣婿的失德,多多少少能掩盖得好看点,贵妇们也不敢冷落柔然公主了。
「怀章兄隐约提过,他娘亲一辈子只做过一件亏心事,然后懊悔不已,都成了半个居士了。咱们大燕皇后,除了冒傻气胆子还挺小。」陈十七笑答,「放心吧,我没有想动皇后娘娘…怀章兄已经打过包票,而且动一个皇后,风险太大。」
…妳的意思是,太子没打包票之前,妳还真的想过要动一动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陈祭月心脏一缩。眼前这个看似病弱不堪的女人,可是记仇得很长远的。
「大皇子妳也不要想!」他厉声警告。
陈十七诧异,「我何须费力去动他?怀章兄也不是吃素的。他自然会把大皇子料理得很完全。」
想想吧,为什么心计过人,甚至略胜她一筹的九哥会和怀章兄结为莫逆,为什么那么多同窗哥哥,陈十七会特别把怀章兄当亲哥哥一样亲昵。
当时他们可不知道怀章兄就是太子爷。
十一哥就抱怨过,看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就有种狐狸精聚会的感觉,前面瞧着人模人样,背后共计二十七条尾巴不怀好意的乱甩。
怀章兄是看起来温善,骨子里比她还沈得住气,只有更记仇没有最记仇。
陈祭月面笼狂风暴雪,内心更是说不出有多不愉快。
太子了不起啊?!真的那么了不起还会中什么暗算?既然那么懂他,当初怎么不干脆嫁去当太子妃?还是正妃呢!
但他能说吗?不能。他是喜怒不动形色的北陈少主,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些话说出口就是一股酸味…他才没有吃醋,绝对,没有。
可陈十七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反正少主大人一年四季都是面瘫,像是谁都借米还糠的债主样。她思索的是柔然公主靠皇后重回贵妇圈子,大皇子要用海宁侯,一定会把他打点得体面些,而且把公主和驸马捆得更紧一点。
这时她才上下打量陈祭月,而且绕着他详细的看了一圈。
陈祭月的面瘫差点维持不住,耳根微微的发红了。
「二月初一,花朝节前,你有空不?」陈十七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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