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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18)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但她對草藥學也深有研究,每種藥效都琅琅上口,還會指點他這個魔劍士怎麼製作療傷藥和毒藥。
有回他上樹摘取可以泡茶的嫩芽,她驚喜的喊,「是帕納迦!拉我一把!烈,我要採一根樹枝回去製作法杖…」
她說,有帕納迦寄生的樹木,是做法杖最好的材料。但是把她背上樹,她費了好大工夫才砍下一枝樹枝,卻呆呆的坐在橫幹上,望著一碧如洗的長空,燦爛溫暖的冬陽遍撒。
「烈,現在我才發現…這整個世界,就是一本很大很大的書。」她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氣,閉著眼睛,「內容好豐富、完整…好棒的鉅作。」
是嗎?
烈坐在她身邊,學她看看晴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啊,花香、草香,寒冷又有點暖意的風。就算不用視覺,也能感受到整個世界的脈動。冬陽珍貴的溫暖,和心臟規律的跳動。
既嚴酷又溫柔,既殘缺又完整,既醜惡又美麗的,世界。過去、現在、未來。邂逅和分離、重逢與永別。
真是非常感人的…鉅作。
他再睜開眼睛時,驚愕的發現自己淚流滿面。他覺得很尷尬,但是夜歌卻沒有嘲笑他,遞給他一塊微溼的手帕,看她的眼眶,也有點紅。
「我啊,看了一輩子的書,卻沒抬頭看看真正的鉅作。實在,有那麼一點遺憾呢。」夜歌的聲音清朗,「但是啊,我又覺得很慶幸。我若是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徹底錯過了,那才是…最不可原諒的遺憾。」
「我們看到的只有一小角。」烈把手帕遞回,「其實我到過的地方更多…但去越多的地方,越覺得世界越大,了解的越少。」
沈默了一會兒,烈指著天際邊的一個小點,「那是,永冬王都,永冬城。」啞口片刻,他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大巫師怎麼會對這種瑣碎的小事有興趣。
「我在聽。」夜歌表情超嚴肅的,抱著一截還沒去枝葉的樹枝。很像是…春之神殿的神官。
「我…我前面有兩個哥哥。但其實,我跟家人不熟。我從小就被送去騎士團接受嚴格訓練,等於是在騎士團長大的。只有王族必須出席的祭典,我才會回去…父王和王國魔法師每個月會來探望我一次。
「我真正的家,其實是永冬城西的騎士團。」
母后看他的眼神總是充滿恐懼,連妹妹都不讓他抱。當時他覺得很受傷…直到他知道真相。
但不要緊,他還有騎士團的師傅和兄弟們。
「本來,我只是害怕失控傷害他們…所以逃跑。後來…」他欲言又止,「…總之,現在不怪他們了。騎士團的兄弟其實沒有離開國家過,戰爭只是傳說和幻想中的榮耀。以前我也跟他們差不多…只是我相信騎士守則而已。
「但夜歌,我流浪的途中,看過真正的戰爭。那真是…」屍體、血、怒吼,殺戮的狂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哭聲震天的寡婦,死掉的小孩。
「那根本就沒有什麼榮耀,只有污穢和瘋狂…」人性完全泯滅,屠殺和暴行。徹底失序、徹底歪曲。
「黑暗不是邪惡,戰爭才是。」烈緊緊的握著拳,直到指甲陷入手心,「夜歌,我請求妳一件事情。」
「…你說吧。」
「若我落到父王的手裡,失去理智,成為戰爭的工具,請殺了我。若是,我面對自己的宿命,卻實現了不祥,也請殺了我。」
夜歌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看著烈,而他毫不遲疑,非常堅定的回視。
這是什麼請求啊…頭一件事情還好辦,第二件事情…除非愛麗重生。愛麗重生她就恢復靈魂狀態啦。修補愛麗瀕死的身體,已經耗了很多魂力,破壞自己的骨匣碎片,她的靈魂更受到重創。
除了入輪迴別無他法了…抗拒輪迴她的靈體會損失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但這孩子並不了解這些知識。只是非常信賴,而且堅定的把性命交到她手上。她對這種人最沒有辦法了。
沒親自抵抗過輪迴…說不定會很有趣。
「你算術是不是很差勁啊?」夜歌睥睨的看他,「這是兩件事情,不是一件。騎士團的算學老師一定哭死。」
「抱、抱歉。」
「要讓我自豪啊,抵抗到最後一秒。」夜歌非常有魄力的笑,「不然我會親自執行死刑!」
真是…又出現這種表情。違和感太重了這。但烈淡淡的笑了。
「…遵命,大巫師閣下。」
命運之輪 之二十
抱著納帕迦寄生的樹枝,夜歌沈思許久。等她開始削製的時候,全神貫注,在冥想和真實的隙縫中,理解每一絲真理與黑暗所彰顯的紋路、力流,創造出一把連她生前都沒辦到的,最優秀的法杖。
也在這種創造過程中,她回憶起小半的法師知識和咒文,終於從黑暗術士的領域,跨足到真理法師的領域,而不是只會玩些小把戲而已。
甚至她對世界的領悟也融合其中,略窺了自然。
這把法杖跟她差不多高,杖頂還留有一些翠綠的枝葉,卻永不凋零。纏繞著代表緘默黑暗的藤,杖身卻是堅實真理的樹枝。
有了這把法杖,將可以大量減輕軀體的負擔,若還有時間畫咒文陣,軀體就只是力流的媒介,幾乎不會有什麼耗損。
果然知識是永無止盡的。她的選擇實在太正確。雖然覺得精神很疲憊,內在掏空,還是覺得愉快。
即使取回大巫師巔峰時期的能力不到十分之一,但短短半年不到,能夠恢復到這種程度,還超越過去領悟的製作出這把法杖,已經足以自豪了。
…只是又睏又餓又累,連時間感都模糊了。她是坐著不動幾天了啊?但是爐子上居然有熱騰騰的蔬菜牛肉湯,她顧不得燙嘴喝了兩碗,飢餓感才緩和下來。
烈去哪了?
她納悶的走出大門,看到烈頎長的身影站在風雪中,鬥氣幾乎實質化,劍身環繞著劈哩啪啦的雷與火。一個冬天沒剪頭髮,他的頭髮長很多,烏黑如綢緞般直到後背。
好像,也長高了呢。
看來,她在竭盡心力製作法杖的時候,烈也不是什麼也沒做嘛。挺聰明的…的確,引導力量最好的方法不是鹵莽的拿軀體和生命去拼,而是透過媒介。能夠控制到這種地步…一定花了很多苦心和鍛鍊。
他正面對風雪,用環繞雷與火的劍,發出鋒銳的劍氣,劈開狂暴的霜雪,沒讓任何一片雪花掉到廣場上。
說不定會變成獨一無二的魔劍士呢。真令人期待啊。
收劍,凝然。像是驚覺了身後的動靜,回頭看。破舊的軍裝卻讓他的俊美更突出,眼神還帶著戰鬥餘韻的鋒利,映著微弱的冬陽。先是驚愕,然後沈穩的微微一笑。
夜歌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泛紅,心臟強烈的咚了一聲。
哇靠!我在幹嘛我?一定是愛麗的某種激素過度增生對吧?!清醒過來!蠢到不行啊!
她非常果決的拿額頭朝門框撞下去,發出更大的一聲咚。
「夜歌!妳在幹嘛?」烈衝過來扶住她,卻被她不怎麼自然的甩開。
「…………」烈皺眉,不解的望著她。
含糊了一會兒,夜歌按著胸口,「愛麗好像有心臟病。」
「…下山吧,需要找個醫生或神官看看。」烈伸手給她。
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麼愚蠢白癡的感覺啊她媽的!這比大巫師試煉更困難一百倍。想當初那群馬雅學院的混帳老頭讓她九死一生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大巫師資格現在我卻覺得比取得資格還難…
深呼吸、深呼吸…愛麗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嘛哈哈哈,正是繁衍激素開始萌發的時候,所以才會有這麼激烈(而且愚蠢)的反應,只是她這個倒楣的代班必須承受而已。
她伸手給烈,「用不著啦。只是心室有一點點小小的缺口,偶有心悸、臉孔潮紅等等反應。我可是看了成千上萬本的醫書,相信我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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