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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调大办?他敢?他能干到这位份就是他谨小慎微!
好,他解释。老妻只闹着不给她脸面,完全听不见去。
但也不能不办啊。不办就有公孙布被之嫌,咱们亲戚乐和乐和,开开心心不挺好?儿媳的亲家是一定得请的,没这儿媳就没今天出息的儿子,不趁机弥补多年隔阂更待何时?琯哥儿的准岳父更要请,琯哥儿还是白丁的时候,人家不嫌弃肯嫁女儿了,中个秀才又不是当了驸马爷,可以说不延请上座吗?!
老妻不给好脸色那就算了,你怎么能在顾府亲家面前,把上不得台面姨娘带出来啊?那是你儿子的姨娘不是我的姨娘,就算你要带出来,也是服侍你媳妇不是你!这么丁点礼法你都不懂吗?夫人?
他的夫人还真的不懂欸。晚上他好言好语的相劝,老妻把他推出门外锁门,把他气怔了。
行!整个慈惠堂都给你,老爷我睡书房去!
真正让他光火的是,他那糊涂老妻,居然要把子琯的婚事退了,去攀国公府。嫌日子太好过了是吧?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国公府肯把嫡小姐嫁给一个庶子,两个年纪还差五岁?
那个嫡小姐的名声,跟打破头之前的璎哥儿有拼。要不是国公府小姐,那是一纸休书没得和离的。
就算不论这小姐的好坏,庚帖都换了退什么亲?人家姑娘还要不要嫁了?又不是公主看上琯哥儿逼不得已了!
就是越想越火大,越想越不安。老妻不愿去,他干脆命令儿媳去行六礼。当年公主抢了儿媳妇顾临的婚事,就是因为两方只换了庚帖。不牢靠,太不牢靠。赶紧把六礼行了,把亲事定死,言明小姐十六,琯哥儿十七,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好。
绝对不让那个什么国公府小姐有机会进他家的门。
他真快气出病来了,累心,太累心!索性饭也不回慈惠堂吃了,回家直奔浩瀚轩。儿媳不会少他一口饭,儿子也不会说糊涂话气他,还有多到数不来的人陪他下棋!
临江仙 之三十二
结果没几天,公爹在戌时三刻跑来浩瀚轩,脸都绿了,一叠声喊着传酒。
酉时公爹才吃过饭下了几盘棋回去歇了,怎么现在又气急败坏的跑回来?这不是媳妇儿能问的,琯哥儿和璎哥儿上前劝着,她忙去厨房传酒摆席。
上了酒菜,顾临就退下了,让小厮丫头招呼着。她毕竟是人媳妇儿,这种场合不适合出头,只在房里听动静,让甜白盯着,有事回报。
结果喝到子时才消停,璎哥儿累了个不轻,脸色惨白的回来。酒味很轻,想来没喝,只是蹭了点。
「公爹还好吧?」这时她没嫌弃璎哥儿没洗澡就往罗汉榻倒,只赶紧取了针和瓶子,可怜连考三场,到现在都没能歇回来,家里又日日的闹。
璎哥儿滚进她怀里,在大腿上挣了舒服的位置。乖乖的举起左手让她扎针,又乖乖的放下。「总是血见红了…之前都是黑的,忒可怕。」一脸郁郁,又有点好笑。
「爹醉得一塌糊涂,阿琯也没好到哪去…一老一小抱头痛哭呢,拽都拽不开,只好让他们一起睡下了,李大总管亲自守夜。」
「…今儿个是怎么啦?」顾临习惯性的揉着璎哥儿依旧红肿的手。
他笑了一声,「我那娘…送了个千娇百媚的漂亮丫头去服侍老爷。才十三哩。」璎哥儿故意咬重了「服侍」两字,「老爹就暴跳了,嚷嚷着,『这家没我站脚的地儿了!』,没得说,只能来找儿子喝闷酒。」
顾临哑口片刻。这又是谁给婆母出的昏招?真是再昏也没有了。公爹又不是她亲爹,她亲爹会笑纳,公爹只会气出点毛病。
她公爹呢,可以说是少有严守礼法的大丈夫了。没有一个妾是主动纳的。两个还在老家的太姨娘,一个是长者赐不可辞,一个是打小伺候的情份,还被逼着在婚前「识人事」,可也婚后抗了一年多,才抬了姨娘。
无他,尊重妻室。
就算抬了姨娘,避子汤也没有停,甚至没怎么去那两个姨娘房里。这位谢大人虽说是个滑得不能再滑的官油子,于礼法是非常看重的,怎么能把庶子生在嫡子之前?直到大爷二爷都出生了,才停了姨娘的避子汤,之后两个太姨娘,一个生了三爷,一个生了庶出的大姑娘,就再也没有了。
他的想法顾临也不是不能明白。姨娘身边没有个一儿半女,在家没有地位,晚景一定凄凉。女色上谢大人是不怎么看重,但人伦大礼却不敢看轻。
即使带着妻妾外放上任,他也多半歇在妻室那儿。要不怎么两个太姨娘再无所出,就夫人生了四爷和嫡出二姑娘呢?
为京官时,最上心的吴姨娘,也是门师给的。他这一生中,就没自己去纳过任何一个,妻室不如人意,他还是敬重有加。
他今天会这么光火这么生气,就是他一直敬重有加的妻室,居然把他当好色无度的无德纨裤看待。儿女成群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塞个女人给他。当他什么东西?睡几天书房就好色难耐,非有个什么不可?「老爹酒品不好,哭哇。」璎哥儿叹气,「一直拉着我说,他实在后悔,想着不让女人跟着他操心外面。他不对啊什么的,夫妻一体,男主外女主内,可也得互相商量。早点把老娘教清楚了,也不会让她一直糊涂没见识。他若多问问家事,也不会让小三小五吃了一辈子苦,现在琪哥儿不想认他,琯哥儿不愿亲他,珞哥儿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爹…都是自己造的孽…」
他没说出来的是,老爹哭得最凶的是,没把他教好,差点白送了命,而且还不能讨公道。
「琯哥儿酒品随爹,哭得更凶。直嚷嚷爹不恨他克母就好,两个哭得声音都哑了,劝都劝不住。」璎哥儿无奈。
「哭出来也好。」顾临揉着他的手腕,「公爹这些天也憋得很了。哭出那口气,才不会闷出病来。」
璎哥儿静默良久,才问,「御姐儿,你说,我娘这样有意思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搞得鸡飞狗跳。」
这话问我怎么对?顾临心底嘀咕。那是你亲娘,我说个不好你不怪死我?
但经不起璎哥儿一磨再磨,顾临也干脆直说了。话说这样的婆母吧,也很平常…京城里就不少见。好面子,好攀比。聚在一起说私房话,就是显摆怎么整治妾室和庶子庶女,又怎么把媳妇儿整治得服服贴贴,,爱怎么给儿子塞人就怎么塞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可这是丈夫明白事理,自己上面没有婆母,或者婆母宽慈退守佛堂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自然也有那种专宠几十年的妾室,欺压得妻室不敢喘大气的。
在她看来…应该说连她祖母和大姑姑看来,这些都很无聊。礼法有分,嫡庶有别,这没错。可没法儿,这世情就是这样,公爹这么严谨不重女色的人都纳过三房妾室,也没有他说不要的权利啊。其他那些好色贪花的爷们,就更不用提了。就这么一个坐井观天,你踩踩我,我踏踏你。我欺负你儿子,你打我女儿。干嘛啊?你们上一辈因爱成恨,自己狗咬狗就好了,别带累下一辈。是嫡是庶,都是兄弟姊妹。将来能互相扶持的、最亲的,也就这些人。
一个家族,从外面杀是很难一刀子杀死的。唯有姊妹成仇、兄弟反目,才死得早,败得快。
说起来,妻室不是自愿嫁进这家的,妾室又可以自己主张婚事了?别傻了。都是可怜人,自我践踏不是更可怜?璎哥儿静静的听,调笑的问,「唷,御姐儿还是这么贤惠。我若真纳小呢?」
「我又不会拦着门。」顾临淡淡的,松了手,「现在你是秀才老爷了,想着你纳的小多呢。你要纳就纳…总之我不是个苛刻人。但要我如此刻般亲密待你…璎哥儿,别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