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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心伤痕累累的慕青,却从她丰沛的情感里头获得安全感和洁净,正因此深深获得满足,而且唯恐会失去。
他们很惊险的获得了互补,多一毫或少一毫必定会互相怨怼厌倦。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安排。或许这对苦命儿已经尝尽太多艰辛,上天偶尔也会有一丝怜悯,成全了他们俩。
苍天偶有情,让他们过了一段平静而甜美的生活.
百花杀 之十五 @夜蝴蝶馆 作者:蝴蝶seba(2010-06-22 12:49:23)慕青进门的时候,淡菊坐在窗边出神,握着一本书,支着颐,夕阳斜照,在她脸孔镀了淡淡的金粉。
他没有出声唤,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毫无防备,真真实实的淡菊。
平常的时候,她总是筑着高高的心防,就算对他那麽温柔和顺,什麽都给了他,她的心防还是高如崖岸,稳稳的攒着她自格儿乾净的心。
她的温柔,是医者的悲悯。只有他才真正看过底下的冷然…差点儿,就差一点儿。
只是一步,险成天涯。
初复明时,他看到了淡菊脸上艳红的胎记,横过她的脸蛋,没有防备的退了一步。
那个带着药香的姑娘,眼中的温柔立刻转成带着悲哀的冷然,立刻转身,疏远的说了恭喜,就走了。
踉跄了一下,虚弱的他没追上,就不见踪影。
他等了一个下午,无比漫长难熬的下午。从屋里到屋外,从院子到山道。他不知道山道通往何处,是否无数歧路。害怕和她错过,所以他在山道口等,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真真实实的体会她掩盖在温和外表下的冷情和决然,毫无任何留恋。她还愿归来,只是因为他的伤未痊癒,毒未尽消,而她是个医者。
如果他痊癒、完整无伤,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送走,眼中的怜意和叹息就不再归他所有,总会有新的病人。
他没办法忍受。那个下午已经太多…那个冷然的眼神带走了所有的气息,他没办法呼吸。
怎样的酷刑的没让他学会示弱,但他愿意对她示弱。怎样的折磨都没让他学会献媚,但他愿意,很愿意对她献媚。
只要她目光还会在他身上,怜惜和温柔都归他所有,再也不要…不要出现那种冷然断绝,就可以了。
他归家,魂魄却没归全。直到现在,得了淡菊的情和身,依旧没有归全。那一魂还在她身上,要知道她离得不远,他才踏得着地,不觉得虚浮。
但他明白,很明白。他还是在她心防之外,结卢而居。但他若踏错一步,她就会悄然离开。淡菊很狠,待她自己更狠。就算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她也会像是使刀割腐肉般,冷静的绝情而去。
什麽都留不住。
她回眼,看到站在阴影里的慕青。像是盯着她,又像是看穿过去。
这时候的他,既不是「刘州牧」,也不是「司空慕青」。就是他自己而已。
其实,下午她出诊时,在道旁远远的看到他,那时他是「刘州牧」。巡抚大人奉旨来视察海塘,州牧领麾下所有官员出迎。
他骑着骏马,穿着官服,面白如玉、眉若刀裁,神情冷漠严厉,让人观之爱慕,却不敢近前。道旁挤满了百姓,小门小户的娘子姑娘红着脸窃窃私语,吃吃的笑,眼睛就没离开过。
不知道为什麽,慕青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未变,眼神却柔和起来,带着询问。她举起手里的药箱,告诉他刚出诊去。慕青眼中微带笑意,神情依旧冷漠,转头直视前方。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队伍看不到了,才又翻身上骡,再无心绪,回医馆交了药方,就迳自回家了。
原本严密的心防,出现了裂缝。她开始贪求不该贪求的,师父一辈子也没达成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是因为给了他自己的身子,也不是因为他依赖眷恋。而是她,是她。
是她的心防开始崩毁,原本的冷静龟裂,什麽都不想管、不想要,就是想在他身边,看着他。希望现在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不要有什麽改变。
明明知道有那麽多无奈的现实。
两个人对望了许久,直到天色已暗。
慕青终於举步,淡菊也站了起来。默默的伸出双手,互相拥抱,良久不语。
「我父来信,说已为我聘一女,已请旨让我返京。」慕青开口,「书信是巡抚大人代转的。」「…我听说了。」淡菊苦笑。
「你信我一回。」他偎着淡菊的额,「这次我不会退那一步。」他声音转低沈,「再离天涯,我就先去那边等你罢。」「…别胡说。」她几乎滴下泪。
「别待你自己狠。」他抽去淡菊的钗,散了头发,「就当上次当吧,试着信我一回。」「…好吧。」她终於落下泪,「就信你这次。被你骗上船一回了,也不怕再骗第二回。」巡抚巡视海塘後,刘州牧奉旨返京成婚,整个江苏传得沸沸扬扬。
後衙里的丫头不免探头探脑,都想知道这个「通房」有什麽笑话可看,淡菊却总是神情平静,依旧每日去医馆坐堂。
实际上,她内心波涛汹涌如海啸,竟日如坐舟中,痛苦莫名。
不只一次,她想逃跑。行李收了又解,解了又收。熬满一个月,她再也受不了,终於决定走了,也已经行到渡口附近的大青石。
万念俱灰,默默的摩挲着青石,正要往渡口去,瞥见青石後的字从三个字变成四个字。
她大惊,低头细看,竟是「静静待之」。
叠在「静待之」前的那个「静」字,笔迹相同,石屑犹存,不似後三字微有苔痕,像是刚刚刻上去的。
她茫然四望,却不见轩辕真人的人影,呆立了片刻,只觉得心痛难忍,蹲下来嘤嘤哭泣,愁肠百转,竟不知此身当何去何从。
终究她还是没有走成,忍耐着煎熬,等着最後的结果。
两个月後,慕青终於归来,含笑的把淡菊的钗递给她。「你终是信我一回。」「…险些走了。」她潸然泪下。
「你若走了…」他解开为在颈上的白帕,露出一眼血洞,「这伤让谁来治呢?」「慕青!」她厉声。
「没伤到要害。」他泰然自若,「跟你学医也不是学假的。我说过,我决意的事情,生死不改。若被迫退那一步,就去那边等你罢了。」淡菊瞪着他,说不出话来,走出门外。没有叫住她,只是深深吸口气,忍着,等着。
应该没多久,对他来说却非常漫长。但淡菊既然信了他一回,他就想信她一回。
她果然端着热水和伤药来了,细心护理。慕青垂下眼帘,伤口刺痛,但心中快意。
「嫁我吧。」他淡淡的说。
淡菊的手抖了一下。「你的父亲…不会允的。」「他早允了。」慕青的神情冷然下来,「甚至抱病亲聘不是?既然我已经寻到你下落,他还能有什麽不允的?」他笑了两声,没有欢意,「我已经禀告圣上,之前被三王爷凌辱之事,圣上不准我辞官。我也告知我父,既然已经告诉了圣上,我也不介意再多告诉几个人。」「你为何自污名声?!」淡菊又惊又怒。
「因为我不要你死。」他抿紧唇,「不跟我娘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他抓着淡菊的手,眼中灿着火热的光,「我也不让你走。嫁我吧。」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百花杀 之十六 @夜蝴蝶馆 作者:蝴蝶seba(2010-06-22 12:51:05)婚礼仓促而简单,像是在赶什麽一样。三媒六聘都省了,双方父母缺席,来喝喜酒的人坐不满两桌。
江苏州牧的婚礼,却如此寒薄。
但今天刘州牧的笑却是那麽美、那麽甜。那麽严肃冷淡的人,所有表情都冰封起来,部属多看一眼都会被霜寒的目光刺伤…现在却这麽温和、笑语晏晏,和煦如春风的谦谦新郎倌。
官场的气氛总是敏感的,今天在座的,几乎都是副手…一个县令都没来,而是派主簿或千户来,他自己的亲从官最高的也只来了一个州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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