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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成真(81)

作者:席千树 阅读记录


监控里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农民打扮,把女孩从病床上抱到了轮椅上,推着走了。

“这个男人,你认识吗?”警察问。

“认识。”女孩哭着说,“是我爸。”

女孩赶紧给父亲打电话,但那边是忙音。

“会不会是送去殡仪馆了?”孟真猜测道。

女孩摇头。

“别急,我带你去市里的殡仪馆都找一找。”警察跟女孩说。

仪湘没带名片,跟李炳添说:“带名片了吗?”

李炳添从内袋里拿出一张。

临走,仪湘塞给女孩,“我们是律师,有事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从瘦西湖走到出口,一路赶过来,仪湘累得够呛。

“下次这种事儿,你少掺和,现在坏人多,万一把你拐走了呢。”仪湘交待道。

“在医院能有什么事儿?”孟真说道。

“你眼前不就一例,父亲把小女儿的尸体偷走了。”仪湘没好气地说,“什么大人啊,都不跟自己大女儿说一声。”

“她们姐妹俩是自己出来打工的,是不是她爸怪大女儿没把妹妹照顾好啊。”孟真觉得可能是这样,一起出来打工,小女儿得了病,去世了,生大女儿的气。

刚说完,孟真就看到妈妈脸色变了。

完了,说错话了。

孟真低头拍自己的嘴,自己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

“算了,别想了。”李炳添说道,“中午,我请你们去外面吃吧。”

“要请也是我请,尽地主之谊。”仪湘说。

孟真看他俩这样,“谁也别请。外公胆固醇高,三高呢,医生不让他吃大鱼大肉,得吃粗纤维。”

“少盐少糖少油,做病人餐我拿手。”

孟真礼貌一笑,显着你了,李律师。

到了家,李炳添还真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主动开火做饭。

是个人都看出来李炳添安得什么心了。

孟真气得跟姥爷下棋,连连别吃,子子反悔,又把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李炳添穿着围裙,把饭菜端出来,“等吃完饭,我陪您下。我棋艺还可以。”

孟真跟在仪湘后面端盘子,摇头晃脑地学,“我陪你下?”

“我爸棋艺才好呢。”

李炳添看孟真光吃饭,也不说话,想缓和下跟孟真的关系,但一开口就是:“孟真,讲讲刚刚那个案子可能涉及哪些法条?”

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不是曙光的实习生了,怎么还要答题!

但脑子已经在动了,“如果涉及盗窃的话,刑法,第三百零二条,盗窃、、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罪。”

**

另一边,樊小丽跟警察把扬州的殡仪馆都走遍了,也没找到父亲和妹妹。

“你是哪里人?”警察问樊小丽。

“江西人。”

“那来扬州是?”

“我在这儿上大专,我妹妹来这儿打工。”樊小丽说着说着又落泪了,“我妹一直在厂子里打工干活,赚钱给我交学费。”

“你们那是不是有什么风俗,必须要回去安葬啊,入土为安这种?”警察问,可能是这个。

“回去安葬,也要跟大女儿说一声啊。”另一个老警察说,“你爸电话多少,我给他再打个电话。”

老警察按下电话号码,这次那边倒是接通了。

“喂,樊小丽的父亲是吧。我是扬州公安,你小女儿两个小时去世了是吧。你把她带去哪里了?”

“带回老家安葬是吧。那你怎么不跟你大女儿说一声呢。”老警察问。

然后把电话交给樊小丽。

他们说起了江西方言,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是一点都听不懂。

那边电话挂断,樊小丽哭得更痛心了。

“他要把我妹妹嫁出去啊!”

“什么?!”

**

午饭过后,李炳添跟老爷子下了几盘棋,把老爷子哄得开开心心,甚至约好了过几天再来。

接到电话时,他正在车上,他还得回上海一趟。

仪湘在开车,孟真占据了副驾驶,誓死当一只闪亮的电灯泡。

“刚刚的警察打过来的,那个女孩的案子复杂了。”

孟真回头看李律师,“怎么了?”

“那个小女儿的尸体被她父亲带回江西去配阴婚了,现在已经在高速上了。扬州警察这边不好插手,希望我们能帮帮那个樊小丽。”

从扬州到江西,中间还要跨越浙江,涉及三省,十几个市。现在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的高速走,他们不可能为这么一个小案子给每个可能途径的市发协查函。

“阴婚?!”孟真问,“这是什么习俗?”

“就是把两个死人藏在一起,让他们结为夫妻。”仪湘解释道。

“能接吗?”仪湘问李炳添,这种案子对曙光来说,不是什么大案,而且看那个女孩估计也没什么钱,但配阴婚这几个字眼很容易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你想接吗?”李炳添问她。

仪湘的嘴抿着,“每个姐姐都希望妹妹过得好,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就接!”李炳添说,“可以申请律所的公益案件。”

“路上小心。”到了扬州东站,李炳添下车,跟孟真说:“照顾好你妈。”

“我知道!”用你说!

从扬州东站开回市里,到了派出所。

“这个案子就拜托你们了,有需要的地方给我们打电话。”警察说。

仪湘点点头,问樊小丽:“你家在江西的哪里?有高铁站或者火车站吗?”

“没有高铁,坐火车得先坐大巴去附近的 D 市,一般一天只有一趟来扬州的车。”

孟真查了查,今天去 D 市的火车只有一班,在上午。

仪湘估计到了那边用车的地方也很多,而且载着尸体,她父亲也坐不了高铁和火车。

“那就开车去!”

年轻的警察听了,把自己的充电宝拿出来,“你们用,回来还给我就行。”

孟真给外公和外婆分别打了电话,她们就启程了。

上了高速,孟真接到年轻警察的电话,通过对比医院的监控和交通监控,确定樊小丽的父亲已经开车离开了扬州,车子上了宁通高速。

确定方向,记下车牌号,仪湘加速猛追,争取能在下个城市把人拦下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樊小丽说,“我马上大专毕业了,毕业我就有工资了,律师费我分月给你们好不好?”

“先别操心这个。”仪湘问她,“讲讲你和你妹妹吧。”

樊小丽坐在后座,想起几个小时前刚过世的妹妹,心头又是一阵难受。

“我妈前几年去世了,我爸又娶了一个,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后妈看我们就更不顺眼了。”

“一年前,我考上了大专,来了扬州,没过一个月,我妹也辍学跑来扬州找我了。她自己打工,赚钱给我当生活费。”

樊小丽越说越难受,孟真递了纸巾给她,唉,真是相依为命的两姊妹啊。

“她在她们工厂外面租了一个房子,那个房子刚装修过,但房租便宜,她就租了。结果不到半年就开始难受,去医院检查,是急性白血病。

那个房子装修用的材料不好,屋子里都是甲醛。房东知道她得病了,怕死在他房子里,直接不租了,把我妹妹撵出来了。”

仪湘和孟真之前在北京租房时深有体会,“串串房。”

有些二房东,专门低价收老破小,然后随便装修一下,直接就让人住进去。

樊小丽点点头,越想越伤心,“这半年为了治病,我和我妹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还欠着医院一万块钱医药费,期间我给我爸打了无数通电话。”

“他不给,说我们骗他钱。”

“但是我妹快不行了,医生最近两天通知我们准备一下,我才又给他打了电话。”

“上午他给了我一万,让我去把欠费缴清,我就去了。回来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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