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男生的眼光品鉴，他们是没看出这个包的价值所在，只能说爱情奢侈无价。

“不枉你熬了这么多个夜，这包，就……真长了个包样。”李嘉半开玩笑地说，“下辈子我必须当个女的，你优先考虑下我，和你谈恋爱可真好。”

陆启明笑着把包收进柜子里，一想到满月收到包开心的样子，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平常只有过节发消息互相问候的表哥突然给他打电话。

陆启明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劈头盖脸地开始数落。先埋怨陈岚没看好姥姥，出了这档子糟心事。后指责陈岚不讲究，将他们家的住址捅出去，让他们家不得安生，他爸心脏病都气犯了。

表哥之所以给陆启明打电话而不是满月，是因为满月不会像陆启明一样听他讲道理，只会偏向陈岚，到时候他家更乱。

挂断电话后，陆启明急忙向陈岚求证。他先问：“姥姥住院了？现在怎么样？”

陈岚有气无力地说：“人还没醒，医院让留一个家属，你叔叔在呢。”

当天晚上，陆启明就订了回家的机票。陈岚叮嘱他别告诉满月，知道也没用，还跟着惦记。

离家才半个月，家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岚躺在床上打点滴，脖子和下巴的连接处鼓起一个大包，说不出话，扁桃体也肿得像塞了两个核桃。

陆启明急着问她怎么了？

满宏伟一脸愁容地说：“痄腮，一股火急得。”

聊了几句，陈岚让陆启明赶紧去医院，知道他惦记姥姥，“我这边有你叔叔照看，你不用担心。”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允许家属进去一次，陆启明走进去，看到病房内有许多床位，都躺着昏迷不醒的老人。

医生告诉他，他姥姥陷入深度昏迷，没有意识。

陆启明弓背站在床前，眼泪唰地掉下来，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走的时候姥姥还跟他有说有笑。再回来，恍如隔世，姥姥双眼紧闭，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看着就好痛。

姥姥总把自己老了，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挂在嘴边，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和满月结婚。看着他们从小长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们结婚。满月让姥姥别瞎说，说她能活到一百多岁，就照吉尼斯纪录活。姥姥笑着说可得了，那不成老王八了。

那天他们还一起拍了合照，姥姥在中间，他们两个在两边，脸贴着脸，三人统一把照片换成了手机壁纸。

病房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每张病床上的生命都只存在于体征，不再具象。

陆启明双手紧攥着姥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他哽咽着一声声唤着姥姥：“姥，你醒醒，你还没看到我和满月结婚呢，你醒醒……”

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再这么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巨额医疗费压垮了全家人。

医生也劝家属尽早做决定，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晚上，全家人聚在医院，决定再熬最后一个晚上，老太太要是还没醒，就撤掉呼吸机。陈岚也给老太太买好了寿衣，带去了医院。

那天刚好是七夕，满月打电话的时候，陆启明正守在病房门口，他不管别人的决定，他坚决不放弃，守着不许任何人签字放弃。

可那晚没等来奇迹，经过商量，三兄妹都同意撤掉呼吸机，老大代表家属签字，却遭到陆启明的阻拦。

陈岚拉着双眼猩红的陆启明，劝他别犯轴，“我们不是不救你姥，但有些事儿要量体裁衣，咱家没能力继续承担医疗费，还要赔偿人家损失呢。”

让他理智面对现实。

陆启明说卖掉他和满月的婚房来支付医疗费。

陈岚说就算现在卖，也不可能马上有人买。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陆启明说他来想办法，既然他坚持己见，老大和老二表示不再承担任何后续费用。

重症监护室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陆启明向关津借钱。关津了解陆启明，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开口。关津没问他借钱的原因，直接把钱转给他，还比他说的金额多转了一倍，开玩笑说多退少补。

陆启明和关津道了谢，让他别把借钱的事告诉满月。

至于那个包，小票上写着“如无质量问题，不退不换”。

早在几天前，陆启明托李嘉帮忙卖掉。李嘉听陆启明声音消沉，没敢多问，以为他和满月的感情出了问题，权当帮兄弟办事。

李嘉认识的能买得起这包的女生不多，第一个想到了夏与。夏与二话没说，给陆启明转了账。

钱在医院如流水，这个巨大的窟窿没那么容易填，陆启明想起抽屉里那张翁婷给他的卡，他没有犹豫，立刻给翁婷打了电话。

翁婷接到电话很激动，这是陆启明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得知姥姥的事后，翁婷取消了所有行程，连夜赶往了医院。

医院的走廊上，翁婷看到疲惫的儿子，那个曾经白杨一样蓬勃向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生活压弯了脊背。

陆启明坐在长椅上，手肘撑在膝盖，头垂得很低。

翁婷在他身旁坐下，手轻轻地抚了下他的背，表示愿意承担姥姥的医疗费，毕竟是他们家养大的陆启明。

但她也很清醒理智，问陆启明考虑清楚了吗？姥姥的病情可能无力回天。

“不用考虑。”陆启明嗓音嘶哑，很坚定地回答。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是我甘愿无条件付出的，一个是满月，一个是姥姥。她们当初决定收养我，同样没考虑过以后。她们选择给我一个家，我就不会放弃我的家人。”

翁婷听了陆启明的话，心一颤，揪着疼。

这笔钱，陆启明说算他向翁婷借的，他会还。

也许上天被他的虔诚夙愿感动，姥姥的病情逐渐好转，人醒了过来。

可困境并未消失，白昼将尽，等待他的前路仍充满暗夜迷茫。

第62章 谎言背后的真相（下）

谢春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三个子女忙前忙后，轮流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没人抱怨，没人推诿，更没人提起曾放弃老太太的事。

如果谢春英没醒过来，他们还能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做的抉择正确，但现在，看到母亲一天天好转，能说能笑的样子，他们内心深处的愧疚感愈发强烈。悔过一念之差，差点夺走母亲的生命。

纵火案仍在调查中，虽有现场目击者，但案件仍有许多疑点。警察来医院给谢春英做过几次笔录，她比之前还要糊涂，根本不记得事情。记忆像鱼一样短暂，仅存的记忆都是年轻时的往事。

陈岚每天边给她擦脸边问她，我是谁？谢春英能肯定地答出，你是我闺女陈岚。再问她，我多大？老太太就会答，你十岁了。

谢春英能认出自己的三个孩子，却认不出陆启明了，她看陆启明的眼神总有一种防备和陌生感，问他是谁。

有时候陈岚实在看不下去了，每次有人来医院探望老太太，都会带些好吃的来。老太太延续一贯的小气劲儿，不舍得吃，让陈岚悄摸藏起来，说要留给她和她哥吃，还特意强调挺贵的，别让那小子偷吃了。

这个“那小子”指的陆启明，以往姥姥最疼他，现在却把他从记忆中抹去了。

陈岚让陆启明别往心里去。

陆启明笑着摇摇头，说他怎么会生姥姥的气，姥姥只是生病了。

谢春英的下半身不能动了，以后都要卧床。医生说老人年纪太大，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不建议康复治疗，没必要遭那份罪。

白天输液的药物多，老太太尿勤，每两个小时就要换一次尿不湿。白天就留老大和老二在医院照顾老太太，晚上陈岚和陆启明轮换。陈岚打心底里不愿意让陆启明干这种脏活，几次催他回学校，说姥姥这里有他们照顾，但陆启明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