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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熟(9)
作者:芝喜 阅读记录
东西收拾完毕,陆启明拎着两个行李箱立在墙角,他还挺忙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接了好几通电话。
大致听是催他去什么地方。
陆启明大学学的建筑和设计,那时候他对未来的规划是留在椿北一边陪满月一边读研,毕业和同学合伙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
后来,他临时改变了想法,决定出国,其实如果一开始他和满月说,满月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姑娘。她能接受异地恋,可她接受不了,一声不响,把她从他的人生规划里摘除。
这也是矛盾升级的导火索。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陆启明拆下衣袖,叮嘱满月:“我等下要见个客户,砂锅里有煲好的汤,你喝的时候开火热一下,电饭煲里有米饭和鸡蛋羹,自己一个人在家别随便给人开门……”
没等他说完,满月不耐烦地打断:“陆启明,你好啰唆。我24了,不是4岁,劳您这么惦记。”
陆启明被她的不识好歹气笑了,不放心地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你多大,在我这儿都是小孩儿。”
“行了,我不烦你了,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爸爸走了,宝珠。”陆启明摸了摸宝珠的头,动身要往出走。
满月看他黑色西裤沾满了白色狗毛,见客户有失得体,喊他等一下。
“怎么?又舍不得我了。”陆启明倚在门框,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少贫。”满月从桌下的篮筐翻出滚刷,撕掉一张纸,指着他的裤管,命令道,“过来,我给你粘下狗毛。”
陆启明听话地退回到她身边,闲适地倚在桌沿,低头看着屈腿坐在地毯上的满月,滚刷途径笔直的长腿,她帮他顺着裤脚从下往上滚着。
可这姑娘缺乏耐心,贪图快,动作三下五除二。
就听头顶男人“啧”了一声,捉着她的手按停。
“……往哪儿碰呢。”语气不太正经。
两人的手交叠停在拉链位置,满月当真不是存心的,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审视的目光,白皙的脸霎时红了。
红晕像一根悬着铃铛的红线,蔓延至耳郭,心跳如铃慌乱狂响。
她挣脱开握紧的手,滚刷“咚”闷声落地。
满月迅速背过身,抱膝伪装成一株蘑菇,佯装不满嘟囔:“免费劳动力还挑三拣四,自己弄吧。”
或许是这间卧室承载了太多他们的回忆。
那一夜,满月陷进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依旧是这张桌前,虬枝盘踞的烫热,取代她手中的滚刷,坚硬剐蹭着她柔软的掌心,恨不得磨平一道道掌纹。
梦境过于真实,满月猛地惊醒,借着窗帘缝隙微弱的光线,她在眼前张开黏腻的掌心,确认是汗水渗出,余悸未消地敛紧手掌。
第07章 “骗我住养老院,还害我哭。”
次日中午,陆启明来接满月,车子一路行驶出市区。
两人短暂和平相处,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满月手机连着蓝牙播放音乐,两个小时没响过,没人联系她。
“你生病了,男朋友都不关心你?吵架了?”
满月瞥陆启明一眼,嘶哑的声音闷在口罩里,“你这话茶味儿挺浓。”
陆启明淡然一笑,“随便问问,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感情失利的事,满月瞒着陆启明没说,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爱情事业双受挫一事无成。
被宠着长大的姑娘,身上多少有点傲气,不愿意低头。刚分手那会儿,满月以为陆启明会和往常拌嘴一样,哄她求和,但陆启明比她想得决绝,像做好了不回头的决定。依旧会细致入微关心她,却从没有提过复合。
满月偏头望向窗外,雪粒子飘在车窗,慢慢融化成水珠。
被救护车拉进医院那天,椿北下了初雪,她胸闷得不能呼吸,心跳急骤,浑身冷得如坠入冰窖,浪漫的季节加剧她对死亡的恐惧。
走廊上,满月听见穿白大褂的医生在闲聊,一个年轻女孩在出租屋内猝死。邻居发现女孩房间昼夜亮着灯,意识到可能出了意外,就联系了房东报警。等门打开的时候,人已经死亡好几天,都臭了。
苦涩的消毒水味弥漫在鼻腔,满月胃里翻滚涌上一股恶心,扶墙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给陆启明打电话寻求慰藉,听见是年轻女孩的接听声音,就知道这段感情是时候划上句号了。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她强迫自己走出这段感情,开始不间断地谈恋爱和人合租。她怕惊恐发作,怕没人陪伴的孤独感,甚至怕死在屋子里,尸体被狗啃食。
车子驶进一座庭院,不同于星级酒店的奢华,这里更像注重生活化的高档小区。宽敞的院子打扫干净,地面无冰无雪,枝叶凋零的凛冬掩盖不住景观设计之美。
满月感冒未愈,密闭空间担心传染给陆启明,全程戴着医用口罩,下车才摘下换气,她张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驻足观摩。
刚一进大堂,一位穿着笋绿色制服的管家小跑过来,忙接过陆启明推着的两个行李箱。
“我来,陆院长。”男人两腮堆着的笑容,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满月当时想问陆启明,为什么称呼他“院长”,看陆启明和管家交代事,就没打断。
这种天气不能把狗装露天车斗,陆启明的车内装不下,只载了亲闺女宝珠,其他狗另外安排了车随后送达。
三层楼高的建筑,整体灰白棕色调的庄重中式风格,在管家的引路下,三人乘电梯到达顶楼。
走廊静谧,每一层都有像护士站一样的前台。
来到了陆启明交代预留的房间,是一间朝南的套房,窗外视野开阔,室内全木家具的装潢和整体风格呼应。
管家尽职尽责领满月参观介绍,递过一本手册,微笑说:“欢迎您,您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住户。”
这句话弄得满月反应半天,纳闷现在酒店怪严谨的,连客户年龄都记得这么清楚。
听着管家絮絮介绍配套设施,附近两家三甲医院、专业护理团队、定期文化活动等等。满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手册,傻眼了。
【冬康养老机构】
六个大字赫然在目,怪不得随处可见无障碍设计。
碍于有外人在场,满月克制着待发的脾气,保持微笑支走管家。
管家说去安顿她的爱犬,还贴心告知,有需求要帮忙,按墙上的红色按钮,楼层管家24小时随叫随到。
“陆!启!明!”
等人走后,满月河东狮吼,调起猛了,伴着一阵咳嗽。
陆启明手机扔进裤袋,神色担忧地走近,关心她,“怎么了?”
满月举着手册,指尖笃笃敲着上面的字,愤慨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陆启明揣着明白装糊涂,顺意念给她听,“冬康养老机构。”
满月把手册丢进男人怀里,“陆启明,你耍我呢,还是把我当文盲呢!养老院,你让我一个花季少女住养老院,你骂谁老呢!”
这姑娘和小时候一样,生气习惯跺脚,圆脸圆眼,下颏尖尖,发狠又狠不起来,像呲牙哈人的猫,逗得陆启明发笑。
“你还笑,我要回家!”满月气得要走,还分不清方向,原地转了个圈,被陆启明伸臂拦下。
“你先别急。”陆启明扳着满月的肩膀,她扭着肩膀挣了挣,没挣开,反被按到沙发坐下。
沙发旁侧凹陷,陆启明坐下安抚她,“这里是叫养老院,但环境不比酒店差,甚至优于酒店。刚才管家的介绍你也听到了,24小时有人照顾服务,每日营养餐按你口味定制,还有影音馆、健身房……”
见满月不为所动,陆启明使出杀手锏,“还有spa馆,有人帮你洗头发。”
正戳满月软肋,她发量王者,最烦洗头发、吹头发。之前在家洗完澡,她总搬着小板凳坐陆启明面前,让他帮自己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