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明没有理会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牵起满月的手腕，打算带人离开。

满月却站在原地没动，她仔细打量着陆启明的脸，确认他没有受伤，只是衬衫从毛衣的领口翻了出来，她帮他理了理领子，说：“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和关津说几句话。”

陆启明脸上写满了不悦，但他还是会听满月的话。

满月给陆今安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她哥一起去。陆今安想帮陆启明拿外套，却被他一把抢过，没给她好脸色看。

等他们离开后，满月走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床单凌乱不堪，避孕套包装散落在地毯上，明显刚经历了一场欢愉。关津穿着酒店的睡袍，靠坐在沙发上抽烟，嘴角和眼角红肿带伤。

满月站在床边，梳理着杂乱的思绪，随后指着一片狼藉的床，质问关津：“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和陆今安的杰作。”

关津没回答，吐出一口烟雾，算是默认。

满月顿时火冒三丈，抓起一个枕头，冲到关津面前猛砸，“关津，你脑子有病吧！你认识的网红、模特，和你一样爱玩的那么多，你找谁不行？你睡他妹。”

关津心情也是一团糟，抢过满月手中的枕头，烦躁地喊：“行了，别打了！他刚打完你又打，你家能不能派一个代表。”

枕头被扔到一旁，关津看着满月，不爽说：“什么叫我睡他妹，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都觉得她吃亏，我就占便宜了，能不能讲点儿道理。”

满月气得直叉腰转悠，“我跟你讲个屁道理！这是道理能讲通的吗。”她瞪着关津，“我就问你，你以后还想不想和陆启明做兄弟了。”

关津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啊。所以他打我我也没还手，你看换个人试试，牙我都给他打飞了。”

“我大晚上饭都没吃，不是来听你吹牛的。”满月吼他。

关津夹烟的手点了点旁边的沙发，示意满月坐下，两人心平气和地谈。

原来上次加满月微信的美女就是陆今安，但她的照片是用AI合成的，以至于他们谁也没认出来。后来，关津和人越聊越投缘，约了见面才真相大白。

“那你明知道她是陆启明他妹，你还……”满月气得咬牙。

关津叼着烟，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让她消消气，嬉皮笑脸地说：“感情到了刹不住车。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他停顿了一下，“要说这事儿你也有责任，陆今安的微信号还是你给我的，所以，你得帮我。”

满月一听更气，顺手抄起桌面的纸抽盒，朝关津的后脑勺砸过去，“好事儿你怎么不想起我。”

被她一砸，关津嘴里的烟掉进了睡袍的开衩，烫得他赶紧站起来抖腿。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吵下去也无济于事，正如关津所说，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谁吃亏。陆今安又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满月让陆启明不要插手这件事，她约陆今安谈，女孩子间更容易沟通。至于之后的发展全凭个人，感情的事就算家人也不能过多干涉。

在咖啡馆里，陆今安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特别顺口，她和满月解释了当时的误会，她以为满月有了别的男朋友，才会出此下策。

“我当时也是着急，主要怪我哥。”陆今安撇嘴说，“从咱俩上次在派出所见面到过年，那么久他都没追到你，我才想了这馊主意，想帮帮他的。”

听她提起，满月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眼熟，才把她和美甲女孩对上号。

满月搅动着咖啡，让陆今安别跟她哥置气，陆启明也是担心她。

“我不生气，我哥之前对我不冷不热的，我还以为他跟我这个亲妹妹不太亲，但我看到他为了我打架，说明他在乎我，关心我，我还挺开心的。”

话题转向关津，满月说他是个讲义气、有点冒傻气的富二代，没什么坏心眼儿，但在感情方面确实比较博爱。

陆今安表示无所谓，她觉得两个人谈恋爱，当下及时行乐最重要，将来的事留到将来考虑。

她更是不在乎旁人眼光，洒脱直言：“女孩子就要趁着年轻多睡些男人，多点儿体验感，没有必要给自己套上思想的枷锁，不对比怎么知道哪个更适合自己。”

满月笑了，“你这话最好别让你哥听到，不然他打的可能就是你了。”

陆今安赶紧补救：“我说的我，你就别体验了。”

从咖啡馆出来，满月还得赶回去上班，陆今安开车送她。两人在路上闲聊，满月突然想起来问：“陆启明是怎么发现你和关津的。”

陆今安敲了敲方向盘，“车咯。”

每到换季，陆今安就会皮肤过敏，她去医院开药膏，正好被陆启明撞见了。

陆启明担心满月一直吃西药对身体不好，就带她去看中医把脉 ，开的药要第二天才能煎好。

等他取药的时候，在医院看到了关津的车，但开车的人竟然是陆今安。陆今安一声不响来这边，陆启明觉得不对劲，就一路跟着她去了酒店。

陆今安将车停在殡仪馆门口，看着满月问：“嫂子，你在这里上班？不害怕吗？”

满月笑了笑，解开安全带，“刚开始也怕，做习惯了就不觉得怕了。”

而且，人在累到麻木的时候，就没心思害怕了。

他们这个工作，加班是常态。

凌晨三点多，楼宇的灯早已熄灭，小区内一片漆黑，满月和小黑打着手电筒在花坛中寻找着遗体的胳膊。

就在一个小时前，小区内发生了一起悲剧，一名高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选择了跳楼自杀。

警方在死者的房间发现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

“妈，你总和我说，只有现在吃学习的苦，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努力了，可我真的做不到。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多美好，但我的眼里只有刷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这些压力压得我看不到未来的美好，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我不想再辜负你的期望了。”

凌乱的字迹能看得出他当时有多绝望。

经警方调查，男孩是单亲家庭，妈妈为了家里的生计和他的学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送菜平台分拣蔬菜。

这已经是男孩复读的第二年了，成绩始终不理想，而他跳楼的时候，妈妈刚好出门打工。

在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后，警方让家属自行联系殡仪馆处理后事。

小黑猫着腰，边找边感叹：“我们上学那会儿，放学写完作业就是满院子疯。谁家要是有个考上大学的，家里都得高兴地摆几桌。哪像现在，还得挑211，985。现在的孩子一学学到后半夜，压力一点儿不比大人少。”

“时代不同了。”满月翻着墙根堆着的纸壳子，“以前我妈总说我，你要不好好学习长大就得收破烂去，现在收废品都是大学学历。”

前阵子，养老院淘汰了一批护理床，联系收废品的来收，来的男生和满月年纪相仿。

两人闲聊起来，男生也刚大学毕业一年。

他说，他上了一年的班，每个月工资4000块，不如他爸收废品挣得多，还得把领导当爹伺候，与其看别的爹脸色还不如看自己爹脸色。刚开始他也觉得一个大学生收废品挺抹不开面，但后来他想通了，凭本事挣钱，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临走时，他还加了满月微信，他家主要收建筑和游乐设施这些钢材的，让满月等养老院装修或者有废材联系他。

他们在楼下找了近一个小时，翻遍了每个角落，都一无所获。老旧小区阳台有那种外挂的栏筐，估摸是坠下的时候撞到了哪家阳台，只能挨家挨户敲门问。

大半夜的，敲谁家门都没有好脸色，这层开门的是一对老夫妻。

听小黑解释完来意，老夫妻俩先吓得脸色发白，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哪不能跳楼，非在这儿跳，今年房价都跌成啥样了。又说跳楼都是横死的，会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