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嘿嘿直笑。

两人面对面而坐，满月突然张开手臂朝陆启明扑过去，跨坐在他的腿上，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撒娇说：“哥，我没穿拖鞋，麻烦你把我送回房间。谢谢你，我的狗哥哥。啊不，好哥哥。”

陆启明后背一僵，脖颈都是硬的，敞着手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轻斥了句：“下去。”

“不要，我不想自己走。”

“你先下去，我背你。”满月大大咧咧的 ，但陆启明觉得这种姿势实在不合适。

“哦，那行吧。”满月从他腿上挪蹭回床上。

陆启明蹲在床边，满月趴在他的背上，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他僵着背把她背回了房间。

还好，她听不见他的心跳。

夜已深，陆启明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看对面房间门缝下的灯熄灭了，知道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进入了梦乡。

他拎着垃圾桶走进卫生间，将里面的纸团倒进马桶，按下冲水键，连同他的小秘密一起冲走，然后在水龙头下认真地洗着手。

第34章 她的照片，他的秘密

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满家的麻烦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满月的二舅不请自来。

这次还不单单是来做客，挺大个老爷们往沙发上一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起状来——他媳妇把他打了。

“小慧就算来求我，我都不回去，离婚！必须离婚！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她还长能耐了，敢和我动手了，我就看她是个老娘们，不惜得搭理她，给她脸了，你看把我这儿挠的。”

陈宏拉下毛衣领子，给谢春英看脖子的抓痕，又扒拉着头皮凑到陈岚眼前，“你看我这儿是不是让她薅秃一块儿。”

陈岚嫌他烦，往一边扒拉他，“起开，你爱过不过，别成天哭几赖尿跑我这儿嚎来，吓唬谁呢？”

谢春英拽了把陈岚胳膊，让她别说了，咋说都是亲兄妹，老太太问陈宏：“你是不是又喝点儿酒嘴上没个把门的了，惹小慧生气了。”

“我都多久不喝了，酒啥味儿我都快忘了。”陈宏搓了把脸，老太太一问，他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开始和老太太念叨小账，“这不还有半年，陈婧就要考大学了，小慧让我赶紧给孩子张罗学费和生活费，你说我上哪儿张罗。”

陈岚算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又找老太太要钱来了。

陈宏夫妻俩出了名的抠门，人家铁公鸡还能喀哧点锈，这两口子属于玻璃公鸡，又抠又滑。

陈岚赶紧抢话，“谁家没难念的经，我家俩孩子呢，咋算不比你难。”

“那能一样吗。”陈宏脖子一梗，“我家陈婧能和你家孩子比吗。你家小陆能叫考大学吗。就他那成绩，那叫致富，我都打听了，学校都得奖励他钱。”

“你还打听了，把你闲得，还挺爱操心我家事儿。”陈岚和他白扯，“那我家还有满月呢，学画画不是钱呐。”

“那他俩一平衡你家钱不就出来了。”陈宏手一摊。

老太太坐在俩人中间受夹板气，拦着他俩别吵了。

陈宏不罢休，接着和老太太叫苦：“妈，你说我月月工资上缴，我挣多少小慧没数吗，她这不往死了逼我吗，过不下去了，爱咋咋地吧。她要想离婚就离，孩子给她，她爱给孩子改姓就改，改姓王改姓李我都挡不住……”

这种戏码隔三岔五就得来一回，陈宏拿捏了老太太想护住这个家的弱点。

满月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直撇嘴，“找姥姥要钱就直接说要钱，非得演一出苦情戏，二舅妈也愿意配合他，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吵死了。”满月抱怨了一嘴，转身回屋躲清静，陆启明始终没掺言，手插在裤兜，默默跟在满月身后。

可这清静到底没躲成，饭桌上满父拉着陈宏喝得脸红脖子粗，全家最欢迎陈宏的大概就是他这个妹夫。

陈宏举着酒杯，发誓这次绝不轻易回家，非得给他媳妇立个威，让她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留宿住哪间房又成了问题，陈宏倒不客气，毫不犹豫提出和陆启明住一间，说将就将就就行。

满月筷子一撂，顿时不乐意了，“不行，我哥马上要高考了，你睡他那屋影响他学习。”

最后，满月不得不让出自己的房间给二舅住，但陆启明又不同意了，他有洁癖，担心二舅抽烟把满月的房间弄脏。最后的最后，变成他住满月的房间，二舅住他的房间，满月和姥姥住。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回满月的房间学习。

陈宏酒足饭饱，躺在床上刷视频解闷，一捏烟盒瘪了，他披上外套打算去对面的小超市买包烟。

走出房间，看见对面房门紧闭，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眉头一皱，轻手蹑脚走近，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就听见满月黏黏糊糊“哥哥”叫着。

晚饭吃得早，两个孩子每天学到深更半夜，陈岚怕孩子饿，就给他俩加一顿餐。

她正专注地搅着锅里的虾滑海带汤，没留意周围的声音。

陈宏突然在她背后“欸”了一嗓子，吓得陈岚手一抖，勺子里的汤洒在了台面。

陈岚回头看到是陈宏，没好气地责怪他，“你大半夜可哪儿出溜啥，吓我一跳。”

“我买烟去。”

陈岚边擦台面边斥他，“你买烟就买烟，鬼鬼祟祟跑我背后叫啥。”

“就你还当妈呢，心真大。”

“我咋了。”

陈宏故意压低嗓音，瞥了眼二楼的方向， “他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大半夜的，门一关，你把他俩单独放一个屋，你就放心？”

“唉，你这话啥意思，我听着咋这么怪呢。”陈岚摔下手里的抹布，瞪着眼睛瞅他，“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打哑谜。”

陈宏提到他闲着没事，寻思在小陆书架上找本书看，结果，书里面掉出一张满月的照片。

“这有啥好稀奇的。”陈岚没当回事，还埋怨陈宏乱翻孩子东西。

“照片不稀奇，稀奇的是照片背面的字。”陈宏告诉陈岚，“照片背面写着‘喜欢你’。”

陈岚眼睛一滞，不吭声了。

陈宏喊惯了满月的小名，他说：“俏俏是我亲外甥女，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得留意着点儿，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你还是要多盯着，你别忘了，他俩不是咱俩，他俩不是亲兄妹，这年纪的孩子懂得多，早恋倒是小事儿，别再整出点儿出格的事，咋说你家俏俏是个女孩，到时候传出去多难听，防一圈外面，再疏漏了家里。”

陈岚被他说得心里七上八下，朝着房间一嗓子把满父喊来看锅，她匆匆跟着陈宏上了二楼。

陈宏在陆启明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抖出夹在里面的照片，劝告陈岚，“你看看，不是我多心，想得多，我在你家住这几天，就觉得他俩太近乎了。”

陈岚捏着照片，回想过往种种，自家闺女她了解，满月藏不住事，要真有其他心思早就露出马脚，至于陆启明，这孩子啥事好藏在心里，就算他有这方面心思，可能连满月都瞒着。

稍犹豫，陈岚没有把照片夹回书里，而是收进了裤兜，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孩子聊聊。

等陈岚端着两碗汤站在满月的房门前时，脑子里循环着陈宏的话，她干脆没敲门，打算来个突击检查。

一推开门，两个孩子并排坐在桌前，满月头靠在陆启明的肩膀上，平时这种场面陈岚都司空见惯，但今天却感到碍眼。

她快步走过去，握着筷子敲了一下满月的脑袋，“学习不好好坐着。”

满月坐直腰背，揉着脑袋，说：“我不是累了吗，我哥都没说啥，你还打我，哼！”

陆启明停下笔，转头对上陈岚的目光，陈岚立刻转了语气，催他们赶紧吃东西，吃完快点写，还让满月别老赖在楼上，耽误哥哥休息。